果然还是太年幼了。虽然他演戏演的很成功,但他在细枝末节中所有的表现,无一例外的都在向我说明“他还在意我”这个事实。
特别是最后自乱阵脚,为了挽留我而打算跟我摊牌这一步,完全是最大的败笔,把他过去一年里隐藏的还算成功的心思全暴露出来了。
不过他毕竟还小,这些东西慢慢教还来得及。
……慢慢教啊。
已经知道了最珍视之物是木叶的我,是否还有那么多的精力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
还是想想五条悟吧。
综合考虑他最近包括今天的表现,我发现自己之前想要远离他的计划,似乎有些太草率了。
我了解五条悟,这个少年看似冷淡高傲,但实际上本性善良又温柔,虽然被我的“您全部都是对的”论惯成了一副唯我独尊、无法无天、不听人讲话、没人敢惹的鸡掰性格,但我知道,他骨子里还是小时候那个高冷软萌,又害怕寂寞的白团子——
他是温柔的,重情的,但与此同时,作为势必要肩负起整个咒术界未来的最强,他又难免有些手段温吞……和天真。
过强的实力让他做什么都是直来直去的,不会绕弯子——自然,他也从来不会软弱的逃避痛苦或责任,这是他的优点——但是在我看来,光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咒术界的上层无比昏庸腐朽,敌人的手段永远肮脏难测,除此之外,还有不信任、死亡、人性的层层考验……
凭现在的五条悟,可以承受住这些吗?
不,就算是未来的他,说不定也会被其中哪个击垮。
客观来看,他的实力会让他成为路标,成为星辰,成为旗帜,但他唯独不适合成为手握权力的人。
——但我,想要他各个方面都是完美的。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如何彻底将一个人留在身边,让他对你完全的死心塌地——关于这一点,就让我来给您上一课吧,我亲爱的小花朵。
“您在说什么?”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我像平常一样自然的微笑起来,以平静(装傻)来应对他即将破碎的冷淡,冰层之下的岩浆。
五条悟的反应是惊人的。他浑身带着恐怖的咒力霍然站了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双拳在身侧紧紧攥成拳——
我能看出来他是想极力保持冷静的,毕竟言语的交锋中,率先失去冷静的人无疑将会是败者。
但我也能看出来,只要我露出现在这样永远镇静、仿佛不会因任何东西而动摇的态度,他就会异乎寻常的愤怒起来。
不过他好歹还是长进了些,即便在我看来他现在就爆发也不奇怪,他还是吸取了之前几次不欢而散的教训,调整着呼吸、狠厉而令人生畏的喝道:
“够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从我四岁起,你就一直是这副高高在上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你心里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半点留恋,无论什么时候,你看着周围的眼神都是冷的,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在你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包括禅院甚尔和我,对不对?!”
少年怒意勃发的质问在房间里回荡。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摇头否定道:“自然不是。”
“哪里不是?!”五条悟冷笑一声。
呀嘞呀嘞,现在这么有气势,一会儿绷不住可怎么办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真诚地说:“少主,我待您一片真心,您怎么能这么说我?”
“真……心?”五条悟不敢置信的重复着这个词,冰蓝的瞳仁急速缩小。
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在空气里酝酿着。
随后,在我平静的注视下,少年就像是被戳中了哪里的死穴,打开了名为愤怒的开关一样,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了——
“伏黑瑛二,你对我哪里有半点真心?!你从始至终都只是拿我当替代品——!!”
少年狂怒的吼声传至耳边。
他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因愤怒而紧缩的苍蓝眼瞳无比冰冷,甚至因为强烈的非人感而显得瘆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最近一次次的陷入沉睡,是因为【你】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吧,是吧?!还是说你敢摸着自己的心告诉我,当你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时,你会为我或者禅院甚尔而留下?!”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上缓缓加力,指关节因此而一片惨白,“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抛弃一切,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装成一副那样深情的样子?!”
“……”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啊。
他最在意的,同时也是通常情况下,可以将我留下来的最好理由。
该说不愧是少主……不,不愧是五条悟吗?精准的抓住了我们的关系中,我或许唯一有愧于他的地方。
但是,彻底把控住一个人的心,将他死死地拴在身边,最关键的是要在这段关系中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想到这里,被指责的我反而笑了起来。
这就像将五条悟全力宣泄出的情感都毫不在乎的扫到地上去践踏和蔑视一般,让心高气傲的少年连眼中都喷射出了冰冷的怒火:“有什么好笑——!!”
“请您别搞错了,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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