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清见,正在自己房间,手里拿着一张孔雀寨的布防图,和真的比对。
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她门没关,抬眼便见看守晏君复的其中一名男匪,正站在门框外敲一边的门扇。
林清见道:“进来。怎样?这几日晚上可还有异动?”
那男匪道:“除了头天晚上,那世子诡异的笑了好几次外,之后晚上都没这类情况,而被关押的那间屋子,附近也无任何异动。”
林清见闻言蹙眉,莫不是那天晚上,他们没防备的时候,晏君复便已将要传递的消息传递了出去?所以后来几天,即便他们有了防备,也查不出什么不对来?
林清见正忧心着,忽听那名男匪道:“那世子说要见您,听他的语气,好像很不耐烦,少寨主,见不见?”
林清见闻言,那种疲于应对的烦心感再次传来。她拿起手里的那张造假的布防图看了看。拧眉想了片刻,抬头道:“去见,你们继续加强防守。”
男匪应下,跟着林清见出了门。
路上,林清见问道:“义母何时回来?”
男匪道:“寨子被围攻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约莫五六日,寨主大概就会从暗道返回。”
林清见点点头,和那男匪一同进了关押晏君复的院子。
晏君复听到门外林清见熟悉的脚步声,面上不渝之色一扫而空,连忙又扯了扯自己衣领,这次干脆扯得更开了些。
至于方才想的,什么他也不理林清见等等决定,在听到林清见脚步声的瞬间,全部抛去了脑后,面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门再次被推开,晏君复侧靠在墙边站着,那敞开的衣领放.荡不羁,以及比外头男匪还痞的站姿,直接让林清见倒吸了一口气。
林清见隐隐觉得,要给这货换层皮扔去青楼,绝对能当头牌。
林清见让开门的人将门关上,并让他们退远些,方才冲晏君复扬了扬手里的布防图,对晏君复道:“世子久等了,我这几日,花了好的功夫,才找到孔雀寨的这张布防图。”
“布防图?”晏君复神色稍正,脑子里终于回了些正事。
林清见点点头,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将布防图拍在了桌面上。
晏君复几下蹦过去,挨着林清见坐下,抬手将布防图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油灯微弱的火光下,二人一同看向那张图。
晏君复问道:“你几天没见人,就是去弄这个了?”
林清见点点头:“正是,我私心想着,有了这张布防图,我们才好商讨一举拿下孔雀寨的对策。”
说罢,林清见看向晏君复,油灯跳跃的小火苗下,他五官轮廓愈发分明。
林清见手心出了些汗,也不知这张布防图,能不能取得晏君复的信任。上次那种拐外抹角的谈话,她可不想再经历,委实费脑子。
晏君复将那张布防图拿起来,原来林清见去找这东西了,不是故意不理他。
确实攻寨的事情比较重要,那还是等商讨完正事再聊其他的。
晏君复将布防图细细看了一番,确定了兵器库,埋伏点,寨守薄弱处等等,方才对林清见道:“基本上孔雀寨的薄弱点都在这张图上了,既如此,我今晚想想怎么办?想出对策后,你帮我传信给山下的官兵,并将这张布防图也送过去。等罗刹女一进寨,我们便将其一网打尽。”
果然这会儿说话不拐弯抹角了,看来之前还是不信任她。
林清见冲他点头,随后问道:“就按这布防图,你带来的兵,能确保将孔雀寨一举拿下吗?”
晏君复道:“我带了五百人,一部分是我王府的亲兵,训练有素,另一部分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放心吧。就按你这布防图,肯定能一网打尽。”
五百人?林清见了然,随后冲晏君复笑笑道:“望与世子,合作愉快。”
晏君复冲她抿唇一笑:“放心,我一定好生送你回家。”
这般柔和的温柔,让林清见感觉怪怪的,她陪笑两声,站起身,对晏君复道:“天色已晚,那世子好生歇着,我告辞了。”
说着,林清见往外走去。
“唉唉唉!”晏君复将其叫住,连蹦几下蹦到林清见身侧,伸手扯住她的衣袖,道:“你这就要走?”
林清见一脸不解:“不然呢?”
晏君复目光凝滞,一时哽住,半晌后,方才道:“你这么几天不见我,来了这么会儿就要走?那天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林清见愈发不解:“那天我怎么样了?”
晏君复正欲接着说,但看着林清见不解的神色,忽地笑了:“哦……欲擒故纵是吧?佯装不知是吧?”
林清见:“???”
晏君复复又往前蹦了两下,蹦到林清见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低头看着她,道:“既如此,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毕竟那天少寨主连我兵器行不行这话都问了,咱就不必继续拐弯抹角。”
晏君复微微俯身,直视林清见的眼睛,问道:“直说便是,你打算什么时候睡我?”
林清见:“!!!”他娘的!
林清见立时横眉,正欲狠狠给他一脚,但看着晏君复一脸期待的神色,恍然反应过来,这货不会以为,是给她做压寨相公吧?
念头落,这几日来晏君复所有奇怪的反应,全然在林清见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包括那天,晏君复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哦……林清见恍然,难怪那天说话时,几次三番都觉得和他对不上思路,弄了半天,他从一开始,就以为是她看上了他。
所以,这每次来,衣领拉这么开,是在等她品尝吗?
“呵呵……”林清见低眉笑了。
看来之前,是她把这世子想复杂了,闹了一圈,人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事,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种千年狐狸,心思深沉。
这世子,就是单纯的脑子有病。
跑来剿匪,却让退兵,自己留下。被抓紧寨里,不想着怎么逃跑,却满脑子在想着做她这个女土匪的压寨相公。是世子当的不开心,还是人活着太没劲?
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这人在京里,八成就是义母说的那种,不长脑子,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的纨绔子弟。
又或者……林清见上下打量晏君复一番,眼露同情,又或者,是真的脑子有点儿问题吧。
思及至此,林清见眸中闪过一丝轻蔑,把晏君复当劲敌的想法烟消云散,完全不再将他放在眼里。
她本以为晏君复还藏着什么花花心思,本打算先摸清晏君复的老底,等义母回来后再做打算。
既如此,就不必等义母回来了,晏君复带来的那些兵,她就能解决,等义母回来,直接把晏君复送去义母房里,当做迎接礼便是。这样一个笨蛋美男子,放在义母身边她很放心。
林清见冲晏君复抿唇一笑,对他道:“世子急什么?既然已经决定让你做压寨相公,自是要挑个良辰吉日,你说是吧?”
晏君复闻言想了想,随即点头,笑意暧.昧:“也是。”
说着,他侧身握住林清见的护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那你记得每天都来瞧瞧我,把我一个人晾这儿,这屋子又这么窄,委实不好受。”
“嗯、嗯……”林清见强忍着嘲笑,拨开了晏君复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林清见对晏君复道:“好好休息吧,世子想想攻寨计划,我明日再来找你。”
晏君复应下,目送林清见出门。
林清见走后,晏君复便拿着林清见给他的那张布防图,仔细研究起攻寨计划。
一晚上的挑灯夜战,总算将计划设计的严丝合缝。
第二日一早,就叫人唤来了林清见,将写好的计划交给她,说道:“送去给我山下的亲兵,明晚他们便会按计划攻寨。到时候你在寨中配合,趁机炸了火药库便成。等完事,我就带你回家,去见你爹娘、兄长。”
林清见正欲伸手去接,怎知晏君复手腕一转,书信从林清见手里擦过。
林清见不解地看向他,但见晏君复笑道:“等回了家,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还要像在寨里这样对我。”
“嗯,嗯。”林清见连连称是,拿著书信离开。
等走到院中,林清见看了看手里的书信,唇角挂上嘲讽的笑意,万分笃定的得出一个结论——这陈留王世子,果真脑子有病。
第9章
林清见拿着晏君复的书信回了自己房间,按照晏君复制定的计划,制定了一个请君入瓮的法子,而后叫来寨里的几个头领。
几个男匪围站在林清见桌边,一番谈论后,林清见手背在身后,对他们道:“都记下了吧,明晚官兵攻寨时,就按这个计划来。通通引进密道,关起来。”
其中一个头领道:“关起来?不杀吗?”
林清见横眼看向他:“义母怎么说的?咱们是义匪!何为义匪?劫富济贫,管世间不平。自是不能滥杀无辜,那些官兵家中都有妻儿父母,怎可胡乱取人性命?”
那头领颇有些不快的看了林清见一眼,但最终忍气吞声,闭了嘴。也不知为何,这么些年,寨主很多事都瞒着少寨主,很少让她出寨,甚至在她面前营造了个劫富济贫,大义凛然的形象。
而且还对少寨主很好。以他对寨主的了解,实不会在一个捡来孩子身上,下这么大功夫。莫不是养久了,真的感情,亦或是养着少寨主,还有别的目的?
那男匪不清楚,也不敢去探究寨主的想法,只能按照寨主的吩咐,维护在少寨主面前,他们孔雀寨义匪的形象。
林清见说罢,然而对众人道:“切记引入暗道后,便不可再伤人性命。等义母回来,咱们就搬去备用的寨子,将这些官兵放了便是。”
众头领应下,即刻出门去照林清见所言部署。
而林清见则走到山寨门口,派人将晏君复的信送去了山下。
晏君复身边的亲兵拿到信,委实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他们世子进去这么几天,还就策反了人家少寨主呢?
想起那日他们世子见到人家少寨主时的模样,那亲兵头领面上神色怪异起来,莫不是“献身”了?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们世子这么能屈能伸。
那亲兵头领唤了一人,问道:“康郡守调来的官兵,可有按照世子的吩咐埋伏好?”
小兵点了点头,亲兵首领吩咐道:“既如此,便让他们守好,若我等攻下孔雀寨,便不必劳烦他们,若出事,让他们随机应变。”
小兵应下,转身去找埋伏的官兵将领。
孔雀寨紧锣密鼓的布置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林清见去找晏君复,进了屋,便见晏君复已起身等她,脚上绑的铁链,让他还是只能蹦着走路。
他几下蹦到林清见面前,问道:“怎样?消息送出去了吗?”
林清见点点头:“今晚攻寨。对了世子,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晏君复拉了条椅过来,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手撑着膝盖,认真看向她的眼睛,道:“你说。”
林清见道:“寨中还有很多老弱妇孺,自小照看我长大,等攻下寨子,趁义母回来前,我得给他们安排出路,所以寨子攻下后,咱们可能得再呆几天。”
晏君复点点头:“没问题。”
说罢,晏君复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忽然侧身看向她,含笑揶揄的问道:“这寨子攻下来,让我当压寨相公的事,不会不作数了吧?”
林清见挑眉含笑回望他,话里有话道:“作数,怎么能不作数?就怕世子到时候反悔。”
晏君复朗声道:“我怎么可能反悔?少寨主的风姿,在下着实倾慕。待回长安,愿明媒正娶,共盟鸳鸯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