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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知道,他的墓在哪?谢离表现得很急切,多少年过去,他终于见到了跟段烨有关系的人,他为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
    我想去看看他。
    而谢离不知道的是,他的这句话如同一块巨大的岩石坠入深海,在梁夜心里激起惊涛骇浪原来,他一直都没忘记自己。
    尽管他内心已经汹涌不止,他还是竭力表现得非常自然,除了微微颤抖的夹烟的手指,还有被冷风带出的几点眼角的湿润。
    窗开得很大,梁夜就站在窗边,任冷风扑打自己疲惫的脸。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有些扎眼睛。他手中的香烟极快地变短,还没来得及多吸两口就已经燃尽了。他就用这十几秒钟的时间调整好所有情绪,关上窗,两根手指将烟头捏碎,在转身回到客厅之前,已经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笑容。
    这么对你说可能有点残酷不过是事实。
    他没有墓,家里人说,没结婚的孩子不能入葬,所以没人给他立碑。
    这话当然是假的,只不过这种风俗在许多地方确有存在,听起来也不像是编的。
    谢离原本满怀期待的脸,一瞬间变得暗淡无光,他静默了几秒,发出的声音都已变得喑哑:你说什么?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些年来自己找了段烨的坟墓 那么久,竟然仅仅是因为一个如此荒唐的原因!
    太荒唐了不是吗?
    没骗你,你去问任何一个梁家的人,他都会这么说。
    过了不知多久,谢离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你们梁家的人,真是铁石心肠。
    谢离无法接受,为什么他们连一块廉价的墓碑都不为他立!为什么自己连去他墓前送一束鲜花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他最深的遗憾,也是他这些年来执着于寻找梁家人的原因!
    梁夜喉结动了动,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谢离抢先堵住了话:你走吧,我今天没心情。
    阿离
    梁夜顿时手足无措,他不是没有看见谢离眼眶涌现的红色。
    这个谎梁夜已经说了十年,他骗过无数人,却在这一刻,感到了心虚。
    因为他分明在谢离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遗憾。
    他为什么要骗谢离呢?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就是段烨呢?为什么不能像对待李庭君他们一样跟谢离相认呢?
    为什么?
    十年前的段烨不辞而别,失约于他,在他眼里段烨已经是个死了十年的人了,如果此时此刻梁夜突然告诉他段烨没死,而自己就是段烨,谢离会怎么想?他是会为一个失而复得的朋友而感到欣喜,还是觉得自己骗了他十年,感到憎恶或者怨恨而将自己推得更远呢?
    再者,梁夜心中还存有如同警钟一样时刻提醒他的疑惑。他与谢离重逢的日子并不长,但这段时间梁夜查的每一宗案件总有谢离的影子出现。谢离每一次都与案子的关键线索擦肩而过,又将自己撇清得毫无破绽,而目前谢离的身份和立场不明,这些都让梁夜不得不多心。
    父亲的冤案一日不破,幕后的黑手一日没被绳之以法,他就只能是梁夜,而那个名为段烨的少年只能长久地深埋地底,在世人眼里消逝。
    再退一万步来说,倘若谢离真是身份清白,跟自己调查的案件毫无关系,那是最好的,梁夜更不愿意让谢离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或许突然有一天,梁夜也会像段烨那样不辞而别,凭空消失,成为一个死人,这一点梁夜无法预料。
    他宁愿谢离单纯到底,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不必知道自己正深陷一个多么危险的案件,也不必明白自己正在和怎样的势力做斗争,不必理解自己正在踏上一条很可能有去无回的路
    也不必喜欢自己。
    他就继续这样,朝九晚五地当他的谢医生好了。然后在漫长又琐碎的余生里,渐渐淡忘一个再也无法回来的故友,也好过失而复得后,再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一次。
    也好。梁夜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梁夜穿上自己的西装去开门,衣袖收紧,压得他手臂的伤口有些疼痛,他用手摸了摸痛处,摸到谢离给他包扎时打的结。
    他回头看向客厅,猛烈的日光从阳台倾泻进来,包裹在谢离的身上,他仅仅穿了一件款式最简单的T恤,却也那么好看。
    光线在屋里蔓延开来,却刚好止在梁夜的脚边,他依然站在暗处,长久注视着身在光里的谢离。
    此时,梁夜才明白自己昨晚的告白是多么地幼稚与无知,他太急切地想得到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不是他想承担就可以承担的。
    而现在这个结果,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也是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他和谢离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十年的时光,还有两道永远无法跨越的人生轨迹。
    去做你自己吧,阿离,不必记得我,也不必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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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砰的一声关紧了,谢离听到他离去的脚步。
    梁夜不知道的是,这冬日的阳光虽然慷慨灿烂,却一点也无法温暖人心。
    这一天,谢离颓然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甚至忘记了上班的时间。他目光空洞地看向前方,带着深重的、无法掩饰的忧伤。小黑猫跳上了他的大腿,朝他喵喵叫了很长时间,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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