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聚会的时间惯例要聊个五毛钱的家长里短,沈诀便瞅准机会跟沈谣搭了两句话,聊了聊他年前上映的那部电影,他刚回来才看到,惊讶地发现这小子演技进步神速。沈谣心情不错,正经回话,难得没阴阳怪气。
沈家目前是三代同堂,家风严正传统,而沈诀却是小辈里不折不扣的大哥。他自己不把这当回事,偏偏有人总是提。
二叔用小诀你三十了吧开头,沈诀说哦,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俗话说三十而立,这个立是立业,但总还是要成家的嘛。怎么样,这几年独自出去闯荡,成果家里人都看见了,但是几时给我们带个女朋友回来?别学你小叔,一把年纪了没个正型
沈钧猝不及防被拐弯骂了,一筷子拍回去:我招你惹你了?
一时间男人们的战火转移到那头,说客换成了小姑,她的说辞不过也就老三句,到了年龄事业有成差不多该想想成家了。沈诀埋着头只吃菜,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沈谣没看出他哥的窘迫,没心没肺地在旁边玩手机。
逼婚这种话题起了头就没完,他听得越来越上火,正要摔筷子闹脾气,手机震动了一下。沈诀刚开始以为是沈谣的,没动,不一会儿又震了一下。
沈谣手肘撞他:哥,你电话。
屏幕上小谢两个字明晃晃的,沈诀木讷地哦了一声,迅速站起来冲到阳台上。家里还在长吁短叹优质高富帅不结婚的长辈说着说着停了一刻,沈谣乖巧懂事地解释:他接电话去了,您继续,我听着呢。
长辈眼神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心道,你听着有什么用,没到法定婚龄的小屁孩。
谢安闲这个点打电话来,居然只为了说一句。
我被狗咬了。
本是挺好笑的话题,沈诀关心则乱:什么狗?你家的吗,现在人在哪,得去打疫苗吧?
他一叠声的发问让谢安闲愣了,他本身只是想跟沈诀讲这个笑话,故而被他惹得也心情沉重了:就是团团啊,我抢了它玩具,它扭头就是一口没流血,两个牙印,这小狗最近也是蹬鼻子上脸,回头我就炖了啊!大哥,我说着玩的!
最后几个字远了些,沈诀听得一颗心立刻回归原位,甚至开始觉得这人有毒。等谢安闲重新对准手机,沈诀问他:你就为了这个打电话?
怕微信你看不见嘛
某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沈诀和他寒暄几句,聊了聊各自那点家务事,方才被搅得一团乱的心情复又回归红红火火的气氛中。
谢安闲那边吵得很,匆忙地跟他抱怨完在家从人不如狗降级成了人不如小屁孩不如狗:哎不说了我就是想跟你提前说句新年好,万一你待会儿睡了,又不知道你家守不守岁我妈喊我去给她剥瓜子,我去了啊
一句再见挤到舌尖,突然变了说辞,沈诀喊他:小谢。
谢安闲:哎,有什么指示?
我也想你了。还有,待会儿不睡,要打电话就打吧。
飞快地念叨完这句话,沈诀做贼心虚地迅雷不及掩耳挂掉电话。他站在玄关平复了心情,又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这才神色如常地回到年夜饭桌。
当小姑再一次提起结婚这种由头,并开始说媒拉纤,沈诀春风化雨地推拒了。
他说话声音轻柔,却带着点不容置疑和反驳的威压:不用了姑姑,我眼光很高的,自己去找就行再说我有喜欢的人呢。
好像这两个字说出来,也没那么拗口和困难。
后来又聊了些别的,有共同话题的自觉凑到了一堆。
沈钧想让沈谣演一部戏,听说内容的时候,沈诀立刻先入为主地炸了,然后理所当然收到两方抵制,心凉得不行,剥了个橘子扔给沈谣,旋即伤春悲秋去了。沈谣拿了剧本进房间去看,其他人统统沉浸在麻将战局里。
等到偃旗息鼓、临近午夜,一大家人没有在意他的,沈诀悄无声息地站起来,随后轻手轻脚地摸进了自己房间。
他把手机从振动调到铃声模式,诚惶诚恐地放在书桌上,自己随手拿了本莎士比亚,心不在焉地看。三秒钟余光一瞥静如止水的手机,等待的姿态实在太明显。
沈诀捕捉到什么心绪,还没容他感叹清晰,手机终于如他所愿地响起来刚过零点,日历翻过一页,某人还挺准时。
他接起,不知不觉都神采飞扬:小谢?
新年快乐!
应和他的是窗外遥远地腾空的一朵烟花,五光十色,透过玻璃窗在墙上勾勒出一笔光影。沈诀等那一阵声响过去,笑着说:新年好。
谢安闲愉悦地说:怎么样,我是不是第一个,应该是第一个吧!
沈诀:嗯,其实也我这边刚刚有人来
谢安闲声音一下子变调了:啊不是吧我明明掐着时间了。刚才上楼的时候被团团绊了一下,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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