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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着灯光的楚澜的目光依然明亮,和他四目相接时纪宵心里狠狠地跳了一下,接着乱了节奏,仿佛被惊蛰的几道春雷也劈得七零八落一般。
    楚澜抬手给他比了一个OK。
    纪宵压抑着那场兵荒马乱,心满意足地缩回被子里,不一会儿听到关灯爬床的动静。他含着一点笑想,惊蛰惊蛰,可不就是春回大地了么。
    窗外的春雨酣畅淋漓地下了一整夜,第二天醒来时,连植物都绿上了几分。
    开学的前几天纪宵将将适应了文科班的排课,甚至捞了个地理课代表来当。地理老师是资深的老教师,经验丰富而且脾气好,年纪大了又耳背,上课只要不闹翻天老师都能宽容地不计较,故而课代表的任务也跟着了。
    和楚澜在食堂的那次相遇让他莫名的心疼了一会儿,然后义无反顾地像个跟屁虫似的,每天等着楚澜慢条斯理地收拾,再不疾不徐地缀上他到食堂,打完菜装作偶遇地坐到楚澜对面,一起心平气和地吃个饭。
    翟辛恩矜持地点评纪宵:矫情。
    纪宵乐颠颠地摇头晃脑却并不反驳,他图个自己开心而已。
    蓄谋已久的一起吃饭的邀约终于在某个雨夜发出去,纪宵顿时感觉先前的企图都成了鄙视自己的理由:楚澜明明这么好约!垃圾!胆小鬼!
    他整个上午都无心听讲,却也没有打瞌睡,神采奕奕地盯着黑板,全然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数学老师频频侧目,觉得这孩子真是乖巧。
    周扬对他的反常也尤其感受得深刻,一敲他的胳膊:哥们儿,你今天吃错药了?
    纪宵意味深长地笑:没有,我饿了。
    周扬:
    他觉得今天的纪宵特别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只好讪讪地闭嘴。
    上午五节课,最后一节属于班主任小迎春。她永远听不见下课铃,在群众们的哀嚎声中拖足了十分钟堂,再布置作业飘然而去,众位文科尖子生们即刻冲向食堂,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恃才傲物的高贵?
    纪宵看向楚澜,他的座位离自己有点远,隔着两个组。
    楚澜仿佛一点没受群情激愤的影响,在每本练习册里折起作业的页码,再整齐地排列在课桌左上角。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楚澜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往外走,纪宵不失时机地跟上,楚澜侧头瞥了他一眼,唇角轻轻拉扯,是个不怎么明显的笑。
    纪宵有点想问楚澜是不是从来都不笑,可他突然自取其辱地想起了楚澜的女朋友他在对方面前肯定会笑吧。
    于是雀跃的心情沉闷起来,直到一路无言地走到食堂这才稍微好转。
    他们和往常一样单独刷卡单独点菜,唯一不同的是纪宵打完菜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到楚澜端着盘子,傻不愣登地在旁边等他。
    纪宵看着他,就笑了他承认这样的自己太白痴,可又掩饰不住。
    楚澜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落座之后才问: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相识以来,这大概是楚澜第一次主动问他什么,纪宵连忙回答:大概是今天天气不错,所以心情也很好。
    然而这都什么跟什么,完全没有因果联系可言啊。楚澜愣怔了片刻,纪宵又以一种分外严肃的口吻说:空山新雨后,值得放飞一下自我。
    现在是春天好么。默默地吐槽完那首诗的后半句,楚澜的筷子敲了敲碗边,像个大人一样,吃饭。
    纪宵得令,唇角依然愉快地上扬着。
    得以近距离观察楚澜,隔着一道狭长的餐桌,他做贼似的、又胆大包天地不时盯着楚澜看一会儿。明亮的窗户大开着,树木被雨水洗净后的草木味道,混在潮湿的泥土味中无孔不入,分明只是平凡的午后,纪宵却分外的开心。
    楚澜吃相很斯文,垂眼时睫毛就搭下来,天光鼎盛,旋即在下眼睑映出小片的阴影。少年的轮廓还残留着青涩,没长开似的脸上还有婴儿肥。
    纪宵想上手捏,这渴望如影随形了好一阵子。
    下午本来有体育课,结果突然下了雨,一群少年人只得唉声叹气地被体育老师带回教室自习。楚澜回来得晚一些,不知他跑去了哪里,头发被濡湿了,没好气地往位置上一坐,动静之大险些惊动老师。
    纪宵戳了戳周扬:他怎么了?
    周扬闻声望过去,只见楚澜的侧脸紧绷着,整张脸上阴云密布,和外头雨天的铁灰色苍穹一样沉闷。他瘪嘴:不知道,心情不好吧。
    可刚才不是还和同学准备打羽毛球么?纪宵白了周扬一眼。
    别人的事他管不着,总不能在一个宿舍、吃两顿饭就觉得自己和楚澜好得不行,能够去关怀他心情如何了。他低头看书,把语文课本中没学到的课文当小说般走马观花了一通,仍旧放不下,只能等到下课。
    一下课,楚澜就出了教室,接着不见踪影,直到最后一节历史上课他也没回来。
    纪宵没办法,跑去找翟辛恩:楚澜不上课了啊?
    翟辛恩习以为常地说:上学期有次也这样,后来跟我们的解释是哄女朋友去了那女的简直不要太会作妖。
    纪宵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久,完全忘记了楚澜有女朋友这回事,更别提去想象他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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