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立民说我母亲刚过世的时候,我高烧不退,送到医院急诊,醒过来之后就忘了很多事情。”
许沉亭回想着许立民刚才说的那些,他母亲去世,他高烧不退,正好就是那一年:
“那年,我七岁。”
所以,在他的小时候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傅薄昀这个人。
现在才知道,不是没出现过,而是他忘记了。
“你说说,我听听看。”
傅薄昀的语气隐隐有几分激动,但藏的很好,故作镇定的拉着许沉亭坐下来说。
“我梦见,我和妈妈坐在车里,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趴在车窗边看着雪。”
许沉亭看着前方,眸光浅浅,回忆着自己梦到的画面,慢条斯理的开口说着:
“我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哥哥,穿着一件红色宽大的毛衣,他的头发上,毛衣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我让司机停了车,下车小跑过去,站在小哥哥的面前。”
许沉亭看向傅薄昀,像是透过他的脸,看到14岁模样的他。
“小哥哥长长的睫毛上凝结了一层晶莹冰霜,小脸冻的红红的,嘴唇发紫,身体也在在发抖。”
许沉亭的手抚上傅薄昀的睫毛,脸颊和嘴唇,语气有些心疼:“他冷极了。”
傅薄昀将许沉亭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
许沉亭低头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傅薄昀的手在抖,好像那个时候一样。
“我问他……”
傅薄昀看着许沉亭,和记忆里7岁模样的他重合,耳边还回荡着那声小奶音问着他:哥哥,你冷不冷?
他记得那天,余秋霜硬是让他穿上红色的毛衣,带着他去傅家拜年。
他被傅云国关在门外,余秋霜好似看不见,开心的讨好着那个被称之为他父亲的男人,讨好着傅家的所有人。
傅家的门关上了,他看到傅家那几个小辈们趴在窗户上嘲笑着他。
他很生气很愤怒,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什么话也都不说出来。
他没有站在门外等着看他们的脸色,他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他不知道去哪,沿着马路一直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记得雪下的很大很大,他很冷很冷,身体都冻僵了,他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在马路上游荡。
有一辆车停在他旁边。
他停下脚步,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去。
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厚厚的红色袄子,把自己裹的胖乎乎的小家伙下来了。
粉雕玉琢的小脸,白白嫩嫩的,长得很可爱,穿着打扮都很精致,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像一只胖嘟嘟的小企鹅。
小少爷奶声奶气的问他:“哥哥,你冷不冷?”
他愣住了,从小到大,谁会在乎他冷不冷?好不好?
“那我把我的围巾给哥哥,哥哥就不冷了。”
傅薄昀看着他笨拙的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脖子一下空了一截,寒风吹来,他还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哥哥,低头。”
傅薄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乖乖的低头,任由对方摆布。
直到带着温度的围巾缠在脖子上,傅薄昀才精神了一些,声音在发抖,低头的说了句:“谢谢。”
从车上下来一个气质温婉温柔的女人,走到小沉亭的身边。
“妈妈,我把你送给我的围巾送给哥哥了,你会不会生气呀!”小沉亭回头看着他妈妈,睁着大大的眼睛,奶呼呼的问道。
担心小男孩被骂,傅薄昀用被冻僵的手想把围巾取下来,就看到女人一脸温柔的看着男孩,笑着夸赞 着:
“妈妈不会生气,亭亭真棒,那亭亭冷不冷?”
“亭亭是小男子汉,亭亭不怕冷,哈啾~”
小沉亭仰着小脑袋骄傲的说着,但是没有忍住的打了一个喷嚏,伸手揉揉自己的鼻子。
女人温柔的笑了一声,伸手帮小沉亭拢拢衣领,免得等会寒风跑进去,着凉了。
女人看向自己的时候,傅薄昀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他怕会被骂,自己害的她的儿子着凉了。
然而……
女人温柔的摸摸他的脑袋,眼里满是心疼的说着:“穿的这么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冻坏了吧!”
“你爸爸妈妈呢?离家出走吗?”
傅薄昀轻轻的点点头。
女人将自己的毛呢披肩取下来给少年披上:“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知道吗?”
“妈妈,我们送哥哥回家吧!”说着,小沉亭拉着他的手上车了。
“哥哥,这个给你,给你暖暖手。”
小沉亭拿出一个刚刚出炉的烤地瓜塞在他的手里,很认真的跟他介绍着:“而且,这个很甜很好吃。”
小沉亭舔了舔嘴巴,眼睛紧紧的看着那个烤地瓜,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馋了。
“给你吃。”
傅薄昀将烤地瓜还给他。
小沉亭坚定的摇摇头:“我不想吃,给哥哥暖手。”
明明馋的都要流口水了,还嘴硬的说自己不想吃。
傅薄昀将烤地瓜掰成两半,递给小沉亭一半:“我用这半个暖手就够了,这个你吃。”
小沉亭犹豫了一下,看他手上还有半个,这才接过那半个,咧着嘴巴笑着,开心的大口的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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