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靳林立刻抬了下手表示投降,然后拉过高脚凳来到江宝晨身边坐下。
“然后。”江宝晨捏着之前泡柠檬水的玻璃杯,杯壁还热乎乎的,他垂着眼,说:“顾晔跟我告白了。”
“那天约好去商场却一个人跑掉,电话里说想散散心。怎么散去跟顾晔一起?提前约好的?”
“没有。”江宝晨看他一眼,神色认真,“那天是在外面偶然遇见的。”
“嗯。”贺靳林示意他继续说。
“那天……”江宝晨顿了半秒,到底是含糊避开自己从贺伯父贺伯母那里听到了自己家事的事,只说:“心情不太好,又不想让你担心,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贺靳林没有说,你突然不见我只会担心死。
他从高脚椅上起来,给自己去倒酒,问Omega,“喝一点吗?”
江宝晨怕自己喝多了乱说话,摇头。
贺靳林就自己喝。
江宝晨说:“路上碰到顾晔,后来就约了一起去比虞。”
碰到了,就约一起去比虞。
贺靳林懒得醒酒,拿起杯子摇都不摇一下,直接喝了小半杯,放下时,高脚杯的杯壁上还刮着红酒浓稠的色彩,他说:“之前让你进医院的人是顾晔,让你心情不好的人也是顾晔。为什么路上偶然碰到,突然就约好一起去那么远的地方?”
“也不算远吧。”江宝晨看向他,“高中不是在那读过?”
“哦。”贺靳林自嘲,“和初恋情人旧地重游?”
江宝晨立刻锤了他一下,有点不开心的说:“大贺如果你再这样阴阳怪气,我就打你了。”
“对不起,宝宝。”
江宝晨没想让贺靳林正儿八经跟自己道歉,撇撇嘴,继续说:“就是去了比虞,然后见到了顾阿姨。”
“顾阿姨。顾晔的妈?”
“嗯。”
贺靳林大概知道了,他枕着一只手臂趴桌上,怔怔看着坐在桌前肤白貌美的小Omega,“你心软了,因为看他很可怜。”
“我没有。”江宝晨说:“顾晔只是真的很不容易。”
“可是宝宝……人生在世,谁活得很轻松?”
江宝晨说你别打断我。
贺靳林勾了下嘴角,带几分落寞的自嘲,坐起来继续喝酒。
“大贺……”江宝晨揪揪他的袖子,“你别生气,先听我说,顾晔真的很辛苦,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你知道吧?他爸爸还活着,他一直因为这件事恨他妈妈,而且贫民窟那种地方孤儿寡母真的活得很艰难,顾阿姨为了生计不得已……顾晔就更不能接受了,他小时候遭遇到一些很糟糕的事,导致他性格一点点变差,但他一直没有放弃努力,他就是想要抓住机会拼搏一下。”
贺靳林心里讥笑,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大贺你说话。”
贺靳林放下酒杯,“顾晔很可恨,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你想告诉我这个?”
江宝晨没吭声,那意思看来跟贺靳林直白的总结八九不离十。
“宝宝。”贺靳林说:“天底下有一半儿的变态罪犯是因为小时候遭遇了不幸,他们犯法,□□掳掠无恶不作,难道我们也要追根溯源去同情他们的童年很可怜,过得很不容易,再理解他们性格为什么扭曲成那样吗?”
江宝晨皱眉,“这两个不是同样性质,你别偷换概念。”
“可他顾晔做的事,在我贺靳林眼里,比那些犯法的犯罪分子更可恨!”贺靳林锤了一下吧台,说:“因为他伤害了你!”
江宝晨就知道贺靳林是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他也想为自己鸣不平!
可看到顾晔,得知顾晔有苦衷,知道当年的自己并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他就什么也恨不起来了。
这么多年处于底层,他早明白过来生活的艰辛。
这个踩低捧高的世界,处于底层要看多少人脸色,遭受多少无缘无故的欺辱和看轻,那时候哪有什么自尊可言,想要赚钱、想要拿下一份工作,就要很努力很隐忍才能撑过去。
有些人低头低久了,脖子都断了,不知道该怎么抬头。
而有些人,始终心怀抱负,一日屈居人之下不是一辈子。
他们有坚定的信念。
顾晔就是。
“谈感情不就是受伤来受伤去的么?”江宝晨尝试让贺靳林理解:“顾晔他是因为出身不好,他觉得他配不上我,所以没办法给我回应。他在国外没背景没人脉一个人那么辛苦努力,都是为了我。你们Alpha不都自尊心强、脾气拗、主意大吗?”
“当年你还为了我家的事跟伯父伯母闹翻,我要不是从新闻里看到,还不知道要被你蒙在鼓里多久!”
“所以,你假设一下,如果你是顾晔……”
贺靳林说:“别让我做那样的假设,我会恶心到吐出来!”
江宝晨:“……”
“好吧,他们说Alpha气场不和,看来是真的,你跟顾晔是没法好好相处了。”
“我为什么要跟他好好相处?!”贺靳林音量大起来一些。
江宝晨看他脸有些红,转头一看。
刚刚那一整支红酒不知不觉都让贺靳林给喝完了!
“大贺。”现在轮到江宝晨叹气了,他说:“不管怎么说,顾晔他都帮我还掉了……”
“那难道不是他用来买回自尊心的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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