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尔,他在楼子里,出名不是因为他对皇上忠,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而是因为,一生未娶。天天进楼子,却从来没在任何女人房里留过宿。不,确切的说,他几乎是以楼子为家。但总是把女人撵了出去,一个独睡。
楼子里的妈妈甚至还听了别的人的语话,送了几回小倌倌进去。结果被这位直接给劈了。
那段时间,人人谈忠亲王色变。妈妈也吓破了胆,再不敢多管闲事。
而这位忠亲王在那之后,却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继续夜夜宿在楼子里,依旧一切如故。整个忠亲王府,就只是摆设。
他从来不曾好心的救过某个清白女儿,也不曾赖去半文银子。
苑如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这种时候,见到这位未来的王爷。现在……现在这位这个时侯,似乎还什么都不是。
“这位大嫂,见过在下?”未来的忠亲王垂着眼皮,精光内敛。将苑如及她怀里的小家伙看了又看。
苑如立刻用力摇头:“这,这位大爷说笑了,小妇人怎么可能认识您?小妇人还要赶路,可,可否让小妇人先行离去?”
未来的忠亲王皱了皱眉,“你这孩子多大了?”
苑如心底微愕,面上却是不显。“快九个月了。”
“多有得罪。”未来的忠亲王双手抱拳,“多谢这位大嫂指路。”
“不,不客气。”苑如抱紧孩子,牵着羊,小心的离开。直到离得远了,才加快脚步。
待得确定逃离了对方的视线,才靠着一株树,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人绝对算不上好人。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从无怜悯救助弱小的心。
现在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一个路人的孩子的问题?
想到那个女人临死前的话,她不由皱眉。
那女人其实开始并没有指望这孩子能活下来,因为孩子一出生,连哭声都没有。师太直接告诉她,孩子太小了。怕是养不活的。
毕竟说是七个月,其实根本不足七月。那女人当时便哭了,后来的遗言,与这孩子也无关点关系。她只说:“我是个命苦的,那人一遭飞黄腾达了。便要另娶高女,我甘愿让位。他却非要我性命,派了人一路追杀。好不容易摆脱了,却落得如今……如今我们母子死在这里,也算解脱。只想请这位姐姐,我有个兄长,如今出门在外。将来若有机会,请这位姐姐替我告知他一声……将我和孩子的遗骸,移回家乡去。”
那女人留了枚玉,却从头到尾,都忘记了说她自己,以及她的兄长,或是她丈夫的名字。
于是,这遗言,苑如听了也只当没听。反正是无根无据的……至于那玉,也被她丢在空间里!这辈子,她并不打算再取出来的。
就当,他们母子已同去了阴间。无尘,便只是她一个人孩子。
她跟爹娘说的话,并不是借口。她的确是需要一个孩子的,男孩子,自然最好。
养育一个孩子需要多少钱财精力?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应该有这个能力。尤其是她还有一个空间,旁的不论,至少在吃食上,她不会饿着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才敢跟爹娘任性这一回。
现在她是视无尘为自己的孩子,就当是自己亲生的。现在突然冒出个人来,打听她孩子的大小……虽只是路人。但因为这人将来的身份,因为他的种种可怖……
她都无法不去想,这人是不是对这孩子有什么图谋。甚至于,这个男人,与那个死了的女人,是不是有着某种关系?
是她的男人?又或者是兄长?
苑如心头一惊,如果真是这两者之一,那他们必定是要来抢无尘的。心头一慌,连忙继续赶路去。
慌乱之下的她却未去想。如果真是那样,那庵里的人,都知道她和无尘的。她跑得了和尚,又岂能跑得了庙。
…………
接下来的日子,苑如跟着和尚们一起治病救人。她跟师太学了些医治手段,却粗浅的很,最多也就搭个手。对象都是些女人……
可惜,一旦哪处受了灾,最先遭殃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所以,整整两个月,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却依旧看遍了生离死别,尤其是女人和孩子。在这样的岁月里,显得脆弱而无用。
再加上一个小无尘,她几乎就没睡一个囫囵觉。幸好,每当她要受不了的时候,那逍遥游就会在她脑子里自动出现,那在她身体里钻啊钻的线,也跟着钻……尤其是在喝完空间酿的酒之后,钻的更快。但钻过之后,她就发现,整个人轻松又精神。
比吃饱喝足睡得舒坦恢复的更加好。
到了六月,天气越来越热,小家伙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开口一个字一字的往外蹦话了。
苑如除了无尘外,又收养了一个三岁的小男娃。
和尚给起了名字,无忧。半像法号半俗尘,却也算是好听。
苑如抱一个,背一个,依旧牵着那头母羊,行礼却比之前更多了些。在六月底,七月初。回到了阔别将近一年的家里!
“姐,你回来了!!”村口,长高了一截的正宵远远的跑了过来,直扑向她。到了近前,却又猛的停步,诡异的看着她。
“姐,怎么又多了一个娃?”
苑如笑着将无尘递到他怀里,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抱住。将背上的无忧转到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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