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伊薇妮娜跟在几个扛着蔬菜筐的男女奴隶身后,借他们粗壮的体形遮住我们的半个身,穿过了庞大的厨房。
厨房的后角,是一条又窄又长的地下通道。扛菜筐的奴隶们向右拐,我和伊薇妮娜则向左边走去。
地道幽深冷寒,泛着一股股阴森的冷气,难以想象是一个热闹喧哗厨房的后方。伊薇妮娜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道:“很难想象吧,你的父亲居然会被关附近。我在王宫足足待了十年,直到遇上你的前几日才发现了他的被关处。”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低低地,语气里满满的惊异。
听她刚才所说,她似乎就是为了找到我的父亲被关的地方,才在这里待了十年。
“并不是为了你的生父,”她低声说道,“我是为了逃避你养父的追杀,才躲到这里来。因为地底王国的王宫,是你养父的手伸不进来的地方。可以说,发现你生父的被关点,是我刻意打听的,但却并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你为什么要打听?”
她回过头,眸光闪烁,在油脂灯的昏黄光亮下,有几分我看不懂的深沉与无奈,“若不是为了讨你母亲的欢心,你以为我会做吗?你的母亲不爱我,可谁都知道她对你生父的感情不一般,虽然她最后跟了你的养父。”
我的心里莫名被触动,看着她,思忖揣度着,难道她之前对我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我母亲的旧情人?
我们不再说话,默默穿过深不见底的地下走道。
走到尽头,一堵阴森森的黑色面墙竖立在我们面前,黯淡的黄光落在上面,散发出诡异神秘之感。
“不要告诉我,我的生父被关在这堵墙的后面?”我说道。
“不,不是,”她幽幽地,轻轻地道,“他并不在这堵墙的后面,而是在这堵墙后面的下面。”
话音刚落,她冲至黑色面墙,在我惊恐的目光中,她的身影倏然不见。我来不及多想,连忙也朝黑墙撞去。就在那瞬间,我的身体就像突然变软,刹那不存在一般,忽地穿过似乎并不存在黑墙,一下子到了墙的另一面。
当我站定在软软的地上时,已看到了对着我微笑的伊薇妮娜。我向四面看去,这里也是一条极窄的走道,与墙的另一面的走道差不多的。
她拉住我的手,对我说:“什么也不要想,只用闭上眼睛,与你脚下站的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仿佛是在共同呼吸,你才能被接纳进入地底。若你做不到,我便帮不到你。这里不是结界的咒语所能通过。”
我闻言闭上眼,调整呼吸,希望能快点进到地底下。可我连着几次睁开眼睛,却发现仍站在原处,伊薇妮娜却已不见。
我急了,只得再次调整呼吸,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我深深呼吸着,怒力使大脑处于停顿与空白状态。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大脑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不过一两秒,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伊薇妮娜的声音:“恭喜你终于穿过结界下来了,我当初可是试了大半年才能成功,看来,你在魔法方面很有天赋。”
“是吗?”对她的夸奖,我只是一笑。
“跟我来,你的生父就被关这个地道的最前面的地牢里。”她说道。
不等她说完,我就朝前奔去。我跑得很快,这辈子几乎跑得没这么快过。裙角过长,阻碍了我的速度,便被我撩起,露出大半条腿。这下,我的速度便快了很多。
走道很窄,只够我一人奔过去,伊薇妮娜紧跟在身后。
悬灯的光亮黯淡森冷,冒着蓝黄交错的光,就像地狱里的鬼火。我一口气奔到了走道的尽头,然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铜墙铁壁。
说是铜墙铁壁,一点都不为过。走道两边原本是土墙,到了尽头处,全是硬硬的铜墙,粗粗的栏杆,堪比铁壁。
“人呢?”我抓住又硬又冷的铁杆,看着空荡荡的牢内。
“你看不见他的,”伊薇妮娜在我身后说道,“他每隔几个月便被人强灌下一种可以让身体变得透明的药物,身体呈透明状态。你既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你。因为药物的力量,他的四周一片漆黑,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终年在无声中与黑暗为伴。”
“那你是怎么看到他的?”我回过头,双眼已噙满泪水,颤抖着问道。
走道太窄,伊薇妮娜无法与我并排站着,只能站在我身后,离我两步左右,静静地说道:“有一天黄昏,那是我第五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你的父亲出现了。那时夕阳如火,也就是能量石的光芒。王国的能量石有种奇特的力量,每隔十年左右,便会放射出极强的光线。这里的土质很特别,能杜绝任何魔法,却无法杜绝能量石的强光,甚至能吸引、凝聚这种光芒,透过厚厚的墙壁,射入地牢内。在强光之下,他便能出现十几分钟。当然,他也能在瞬间看到四周的景象。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用警觉的目光看着她。
“见过你父亲之后,”她淡淡地说道,“我查过神殿图书馆里的一本魔法书,里面是这样描述能量石的力量的。”
我把脸缓缓又转向了空荡荡的地牢,“这么说来,我拿到了金钥匙也没用,一样也无法救他出去。”
“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父亲对我说了些什么?”她问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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