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春风飘荡,摇曳摆动,吹浮起薄薄的车窗帘,让人心情跌宕,坐在铺满柔软白色毛毯的马车内,我一言不发。
贝加尔在一旁低着头,小小的身体轻轻颤抖,经过刚刚的惊吓,头纱落到肩头,发辫已松开,发丝一缕,二缕,全都垂落下来,微微覆盖在她那苍白惨灰的脸庞。
我盯着她,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已停顿。是的,她背叛了我,却忠于了君王。将我引到西面宫门,与维纳来了个里应外合,顺利地将我送到第三宰相府。
我打开了车窗帘,看着迅速掠过的熙熙攘攘的街道与人群,他们中有很多人也正在惊异地看着我,纵然是隔着面纱,我仍能感觉那一道道充满好奇的炽热眼光,他们站在街道两旁,恭敬行礼,神情虔诚。这是皇家马车,高贵不凡,贵气逼人,层层卫兵簇拥,众人捧月,平民民众们无不纷纷避开,让出大道。
这是权势的微妙之处,让普通人永远都望尘莫及。
我听到了人群里的小声议论。
“母亲,马车里坐的是谁啊?”有个红头发的小女孩的声音飘来。
“那是国君陛下最宠爱的第一王妃,今天回家省亲,我们现在能亲眼看见真是幸运。”母亲含笑的声音远远传来。
马车缓缓而过,我拉下了窗帘,靠在坐垫上。贝加尔的脸色依旧惨白,缩在角落里,头都不敢抬一下。
过了繁华的街道,马车速度加快,飞驰向前,看来维纳也不是太坏,知道路过人群云集的地方会放缓速度,以免无辜伤人。
不知隔了多久,马车才停下。车门被小心地打开,映入我眼帘的便是被大群仆人围拥的第三宰相努多努,他一身简单白色长袍,微卷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得发亮,胡须打理得美观亲切,此刻,正含笑着望着我。
维纳冷冷笑着站在一边,身边有数十位美艳的华衣姬妾围绕,她们全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第三宰相几乎全家出动迎接,我的眼光却落在了流水的身上,她一身素朴的亚麻长裙,静静地站在一边,腹部已隆得好高,眼睛里含着泪水,似有激动的心绪,却又强压抑在心底。
在贝加尔的小心扶持下,我走下了马车,首先来到了流水的面前,微风吹起了我的长发,飘起在我的脸庞,搅乱了我的心绪。
流水,对不起,我当时没能救你出来。我拥抱住了她,忍住了也几欲夺眶的泪水,在她耳边悄悄地,“你等着,我会救你。”
她的身体不着痕迹地颤动了一下。
努多努这时走了过来,爽朗地笑了起来,“来吧,女儿,走了这么远的路,先进里屋里歇着吧。”说罢,他睨了流水一眼,流水慌忙与我分开,向后退了两步。贝加尔上前来,默默地站在我的身边。
第三宰相的府邸果然气派不凡,几百平米的豪华大厅内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墙柱环绕着绿色的植物,绛红色的地板闪着美丽的光泽,高高的屋顶天花板雕刻着奇妙神秘的图腾,精美的烛台,圆弧形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一片繁花锦簇的巨大花园。
年轻美丽的侍女呈两排站在边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女管事也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来,女儿,这边过来坐。”努多努笑着寒暄着,语气里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我站定不动,充耳不闻,努多努愣住,维纳恼怒。
陷入一种难堪的沉默之中。半晌,我才道:“我住哪里?现在带我过去吧。”
“是是是,”努多努陪笑着,随后命令,“你们还不快带王妃进房,这一路颠簸早把人累坏了。”
第三十九章 玫瑰之剑(五)
我被带入了一间精心准备的浅色房间。站在房内,我心潮澎湃,现在该怎么办?再次被软禁,帮不了云妮,更救不出自己,挥手让所有的人都退下,我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户,任由春风吹拂我的脸庞。
夜深人静,我却一直睡不好,闭上眼睛,万般思绪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躺着躺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起来。
似有一种声音,一种物体在向我慢慢地靠近。
空气仿佛凝结。
我的心不由地跳起来。
假装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被子里的双手却捏紧成拳。
“当!”的一声,一柄利剑迎空而来,我早有准备,迅速地滚倒在床下,利剑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一剑劈在了床头,我深吸一口凉气,若不是从前与帕斯星在飞云族夜晚经常遭袭,我还练不出这么快的身手来。
一个身着紧身黑衣,蒙面,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冲了过来,又一剑刷过来,我滚向了床的另一边,同时发出了尖叫,刺耳惊悚,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所有的人恐怕都已被惊醒。
但刺客临危不乱,一个敏警地翻身,跳到我面前,一剑挥过,我掀起了被子,向他飞扑,他的利刃穿透薄褥,刺入我的肩头,我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痛由一点而蔓延开,血一滴一滴地落下,顾不上细细品味疼痛,我使出了浑身力气,又将床上的床单撩起,直飞向他的头顶,敌人霎那的遮蒙,我获得了宝贵的逃亡时间,迅速地打开窗户,我纵身下跳,落到了密密的花丛之中,瞬间的花刺绿枝将我刺得体无完肤,还好是小二楼,没有摔得全身骨折,但脚裸却也扭伤,痛得几乎无法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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