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雪疑惑地微一蹙眉,看着眼前这个宫娥打扮的少女,问道:“你叫我什么?”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昏睡太久不曾言语,张口时牵动喉咙也不舒服,她不禁咳嗽了两声。
宫女赶紧倒了杯茶双手端来,服侍她喝了两口,然后才续道:“女傅。上太妃已亲自下了令,从今日起您便是宫学的侍读女傅了。”
啊?顾微雪的思绪有些转不动了,闭眼之前她还记得自己正要回牢房里待着呢,怎么一睁开眼,她就成女傅了?
她心生疑惑,忙问:“那,谏政司的案子……”
“这些事婢子也不太清楚。”对方刚说了这一句,便忽然想起什么,“女傅,你稍等片刻,婢子这就去跟江内侍回报一声您已经醒了。”
江内侍?这又是谁的人?顾微雪也没心力追问,就由着她去了。就这么又趴着想事情想得出神了好一会儿,她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女傅,江内侍来了。”还是那宫女的声音。
顾微雪想探着视线顺着她瞧一眼来人,只是现在这个趴着的姿势实在是目力有限,反而探地她累得慌。
“洛女傅。”一个看上去有些清秀白净的少年出现在她床边,微笑着施了个礼,然后又低声道,“陛下来探望您了。”
顾微雪眸子一转,果然见到了同样穿着内监服侍的兰明淮。
“皇上?”她一愣之后才想起应该行礼,只是这会儿实在是有心无力,便无奈地牵起唇角一笑,“请陛下恕洛英无法行礼。”
“就这么躺着吧。”兰明淮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俊秀的眉目间竟有些沉重之感,“我让江泰又去御医院拿了些上好的伤药过来。”
顾微雪挺感动:“多谢陛下了。”言罢,又随即问道,“对了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突然成女傅了?还有谏政司那边怎么样了?”
兰明淮冲着自己的近身内侍使了个眼色,江泰便立刻了然地带着宫女彩云退出了室外。
“你问了两个问题,我便一样一样答你吧。”兰明淮说道, “召你为女傅是我去求上太妃亲自下的令,这件事也只能是她下令才可行。是为了救你出来,所以向谏政司引用了‘议故’和‘议能’这两条,以保你不受刑讯和他人的随意污蔑。”
“不过这回也多靠你自己坚持,”他又续道,“幸好你一直咬死了没有松口,不然即便我能引用律法救你,责罚肯定也是免不了的。且或重或轻,全在谏政司廷尉一念之间。”
“至于案子,”兰明淮说着,流露出几分意气地轻笑一声,“现已查明原来聂姚两家均有人牵涉逍遥散的买卖,哦,逍遥散你知道吧?就是那种令人产生幻觉引人堕落的药物。此时谏政司已拿了人,码头涉事的货船也被扣了,只等最后结了案便能正式还你清白。这事儿最好笑的是,若非长乐王妃为了追究粥中落药之事,便不会闹开,不然此刻这两大家族里的某些人还在暗度陈仓呢。总之,这一回长乐王府肯定是不大好受了。”
顾微雪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那长乐王他……”
“前两日便头疾发作在府中休养,”兰明淮提到自己的叔叔就没什么好气,冷笑一声,说道,“病中又正好遇到聂家这档子事,他要护着长乐王妃这个聂家之主,低调行事还来不及,此时又怎会来出头。”
“洛姐姐,”兰明淮忽然叹了口气,皱眉看着她,“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被长乐王如此针对,这回还险些丢了半条命。我答应你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进入司明阁。”
“陛下,”顾微雪抬眸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救我的法子您是怎么想到的?”
“哦,”兰明淮随口笑道,“这得多亏李总管无意间点明了我的思路,我才突然想到尚有‘八议’可以利用。”
原来如此。
顾微雪微微一笑:“那也要多谢陛下,微臣才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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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外面已然铺开的浪潮不同,长乐王府内,依然是一如往常的平静。王府内每个下人都照常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并没有感染到一丝丝的不安或是慌乱。
聂蓁走到房门口时正好遇上下人来送燕窝羹,她便接了过来,挥挥手让人走了。
“王爷,”她走过来双手把碗递到了他面前,“既然已装病谢了客,为何不干脆在床上多躺躺?您这身子不适原也不是全假装的,却偏还又玩儿起了这费思量的消遣。”
兰雍将指间棋子落在棋盘上,放下书,伸手接过了燕窝羹,随口回了一句:“你的床我睡不惯。”
聂蓁笑:“臣妾来王府之前那床不也是您的么?怎地现在便睡不惯了?”
“原也不怎么睡。”兰雍舀了一勺羹汤慢慢喝了,方又续问道,“家里的事如何了?”
“您这么问,看来是不用臣妾向您回报其他的事了。”聂蓁接过一旁裴立倒来的茶,笑道,“要彻底剪除一段腐坏的枝节,如预期所料,短痛必然是会有的。王爷放心,我还能应付,好在行事前已有准备,所以此时也不过按部就班地演着走罢了。”
她说着,看了眼裴立:“裴侍卫,宫里的消息可也来了?”
裴立惯性地看向了兰雍,见他神色如常地在慢慢喝着粥,便回道:“人没什么大碍,休养些时日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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