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麻布斗篷的女子伸出的左手蓦然僵在半空,微微发抖。
“等等。”苏玉芳叫住他,“顺路帮我挖两根雪参回来吧,过几天萧随他们来了我给你们炖鸡吃。”
君意扬意兴阑珊地嗯了一声,收回目光时,不经意扫了一眼那双被麻布斗篷半遮半掩的眼睛,心中闪过一丝莫名,却也不以为意,举步径直离去。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回事,以前提到这些事情还要跳脚自大一番,现在却提都不能提了。”苏玉芳笑着自言自语完,忽然发觉对方还没把东西接过去,于是疑惑唤道:“姑娘?”
但她却低着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仿佛被洪水猛兽追着一般逃似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了。
☆、春风十里
山势一路往下,积雪渐消,待到了山脚时,已可见绿草茵茵清水溪流。
君意扬提着在山上挖到的雪参慢悠悠地走着,想到那朵长在崖上的迎雪花约莫还有一个月就到可以采摘的时候,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你这个哑巴瘸子!”忽然传来一个刻薄又张牙舞爪的声音,“老子粮不够找你要点怎么了?碍手碍脚!”
君意扬循声望去,只见一破旧山神庙外,两个乞丐正在拉扯。严格来说,是那个男人在单方面推搡女的。
他原本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脚下仍一步不停的走在自己的路线上,却不知为什么,就在他快要经过那里时,忽然一顿,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那一男一女走了过去。
“还抢?信不信我……”男人话说了一半,手也才扬到一半,便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君意扬一句多余的话没有,抬脚就把他踹出了三尺远,男人摔到在地嗷嗷直叫。
“有手有脚却要行乞已是没出息,还要抢女人的东西。”君意扬看都懒得正眼看他,“我看你才是欠打。”
说完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包米袋,就要走过去递给先前被男人推倒在地此时正手忙脚乱地去摸风帽重新扣上的女子,又说道:“给你。我不是在给你道歉啊,不过,哎,你拿着就是了。”
但那女子却侧背对着他,伸了左手绕过右臂来接。君意扬看了一眼她的右手,沉默了一下,把米袋递进她手里,起身走了。
走出几步,他觉得身后像是有人在看他,于是回头,刹那对上一道目光,却又随即见那女子慌张垂眸。
君意扬怔了怔。
“诶,”他冲她道,“还能走么?”
女子的风帽压地低低的,点点头。
“那起来吧,我带你去看大夫。”君意扬盯着她说道。
但她却连忙摇头,然后更为匆忙地去摸拐杖想要站起身,可是太慌张,米袋再次掉在了地上,她竟然捡都不去捡,拄着拐杖就要走。
君意扬在后面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身影,脑中忽然一顿。
“沧云?”
轻轻的,带着疑惑的声音,让那个狼狈的背影倏然一滞,却又逃得更快。
君意扬回过神,几步跑上来一把抓住她,抬手扯下了她的风帽,一震。
“……沧云?”虽然她的脸已经瘦的可以看见颧骨,虽然她的眼神慌乱又没有神采,虽然她的额头上还有伤痕。
但,这确实就是他一直不曾忘记的那个女子。
他认出了她,却不敢相信。
“你……”他定定看着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晏沧云已经开始了激烈的挣扎,她想要跑。
他立刻抬手将她打晕,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大步往外走去。
***
可以远眺积白山美景的望苍客栈里,苏玉芳正有说有笑地穿梭在客人中间做着热闹的生意,忽然抬眸看见君意扬面色铁青地背了个人回来,不由一愣。
“怎么了?”她立刻迎上去问,又看见了伏在他背上的人的样子,“这不是你在方员外家外面撞到的那个姑娘么?”
君意扬没有回答,只着紧地对她道:“快准备一个房间,还有热水。”
苏玉芳见他神情便知事态严重,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去招呼准备起来。
待一切准备妥当,君意扬又对她道:“你帮她清洗一下身子。我看她身上可能有伤,你小心些别弄疼她。”
苏玉芳疑惑后又添惊讶,这到底是个什么姑娘,竟然能让君意扬这自大的小子这样关心?她不由看了一眼仍在昏睡中的人,心中泛起了一丝好奇。
一个时辰后。
客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一直侯在外面的君意扬见状立刻从围栏上跳了下来,凑上去问脸色有些不大好的苏玉芳:“怎么了?”
苏玉芳欲言又止:“你是大夫,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他心中不祥预感更甚,却不敢耽误,匆匆走入房里,看见了正闭目躺在床上的晏沧云。
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凝视着她的脸,良久。
“阿扬。”苏玉芳跟进来在他身后说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君意扬没说话,默默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拨开了她的衣襟。
肩胛处一个被烫伤的疤痕霎时映入他的眼帘。
然后,是几处露出一半的细长鞭痕。
君意扬蓦地掀开被子,一把解开苏玉芳给她换上的中衣,旋即整个人如坠冰窖。
烙痕,鞭痕,还有齿印肉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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