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走了。”凌凌七擦掉眼泪,站了起来。
——死小孩,平时粘人粘得那么紧。如今受伤了反倒来找她演这种悲情戏码,谁理他呀?
柏海挣扎着抓住她的手:“等一会儿,我还没死呢,可以再陪我一会儿。”
本就不是真的要走,担心他动作太大扯动伤口,凌凌七立马地坐回他身边。
小孩扁了扁嘴,可怜地捂住自己的胳膊。喉咙不舒服地呜咽了几声,似乎还有话想说。
“我死了,你也不要跟莫南玩,好不好?”他拼尽全力,要说的居然是这句话:“他哪里都比我好,附近小孩全是他的朋友。你跟他玩,肯定会忘记我的。”
——笨蛋柏海,临死了还在吃醋呢,真没出息。
“你不是莫南姐姐,他不能随便乱叫。我跟你最好,只有我能叫你姐姐。是不是?”柏海把头轻轻地挪到凌凌七的手掌边缘,想要让她摸摸自己。
大姐姐哭笑不得地点点头,顺着他的意,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
“凌凌七姐姐。”
“凌凌七,姐姐。”柏海缠人地念了两遍,最终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你走吧。”这次,他是认真的。
“我不会抛下你,永远不会。”这次,她也是认真的。
“不用担心我,你忘记我是魔法少女了吗,我很厉害的。”努力用正义的、富有力量的、不带哭腔的声音,凌凌七对小孩说:“我还要用魔法把你治好呢,真的很累的话,你就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叫你起来时,你的伤口就不会痛了。”
小孩安静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任何没有回应。
他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
大姐姐摸着他的脑袋,继续唠唠叨叨地和他说话:“外面下雨了。”
密集的雨滴打在门外的水泥地上,仿佛一道大自然给的防护罩。
天地间只余一场声势浩大的雨,听不见孩子的呼吸,听不见心中澎湃的哀切。
她知道他听不见了,但她还是要说。
“嘿嘿。下雨了,柏海。”
“有一次,放学下了大雨,我没带伞,做值日的你把你的伞留给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珍藏的记忆被展开,每一页都色彩斑斓,每一页都引人怦然心动。
“拿到你伞的那一刻,真的好开心呀。好像全世界的聚光灯都打在我的身上。我这样平凡的人也当了一回主角,忽然有那样激动的感觉。从小到大,我一路平平凡凡的长大。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于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同学,想不到你愿意把伞借给我。”
她笨拙地笑起来,有点傻。
“最开始被你吸引,是有一次你打完篮球回班。我转头,发现你正看着我。那么好看的眼睛里装着一个的我,在那一瞬间我就动心了,不规矩的心思破土而出。嘿嘿……我好像不适合这么小清新的句子!我应该说,在那一瞬间我就想把你或者是被你,大干三百回合。”
“从那时候,我就非常非常喜欢你了,但是不敢和你说。能呆在你身边真的很开心,我什么都不会,想着有一天也能帮到你,我该有多幸福。怀着窥视你秘密的龌龊心思,来到你梦中,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靠近你才这样做的。”
“你总担心被人抛弃。我才不会抛弃你。能被允许呆在你身边,我都感到很幸运了。”
——自卑、无能、懦弱。
仿佛不开口、不去要求太多,就不会显得那么可怜。
——反正不会成功的。
这样想着,失败的话也心安理得。
想要努力,给柏海留下好印象。想要努力,成为柏海梦里的主角。
这份努力的心情,让她走出性格给自己界定的圈子,想要为他,成为更好的人。
雨越下越大,女孩深藏的心思再也藏不住了。
“柏海柏海。”
“我喜欢你呀。”
所以,他怎么能死呢?他们怎么能死呢?
她还没有表白,她还没有正大光明地牵一次柏海的手。
【病床上的女孩重重地颤抖了一下,强烈的、活下去的念头不断催促她醒来。
在床边照看的妇女瞪大了疲惫的眼睛,欣喜握住女孩的手。“医生、医生!”她尖叫着按铃……】
凌凌七呆呆地看着柏海的脸。
时间悄悄地走。
心头溢满,一碰就落下的水流。
不知等了多久,被她在怀里小孩终于有了反应。
“柏海……”
再度睁开的双眼里、有她不熟悉的浑浊。即使包裹着厚厚的被子,柏海的身体也还是很冷。
“柏海!”
她不顾危险,凑上去高兴地叫他的名字。
诱人品尝的嘴唇开合着。
柏海盯着那一截的舌尖,胸腔里溢满了许多许多的饥饿。
他的眼睛被乱糟糟的刘海遮住了,所以她伸手,想要帮他拂开。
刚触碰到男孩的头发,纤细的手腕就被极大的力量握住了。
他迫不及待地咬破她的手腕,姿态宛如饿极的野狗。
——柏海最终还是,变异了。
芬芳甜腥的血液灌入口腔,她呼痛声夹杂着放肆的雨声。
食欲。
毁灭一切理智的食欲。
越深入,就越是能感到骨子里沸腾而上兴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