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你们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一觉醒来戈德里克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幼崽——”那精灵叹了口气,侧倚在立柱边缘,垂目看着塔楼下绿草如茵,“我总有错觉自己在翻看一本轻薄的书,人类是很短暂的风景。”
斯莱特林拿眼尾睨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于是霍格也眯起眼,露出一种不怀好意的笑:“说实在的,你不觉得戈德里克挑选妻子的标准有些奇怪?黑发绿眼,我觉得他的心意倒是一点没变过。”
“恶心。”
黑发巫师脸色几变,最终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拂袖而去。
被展示的下一段记忆与方才的事件之间似乎跳过了许多内容。哈利站在第一次遇见霍格的地下室里,对于眼下如同朗斯基假动作一般急转直下的发展完全是一头雾水;过于空旷的空间让人窒息,少年下意识朝此处唯一的生物靠近。
远处隐约响起脚步声,走进来的人却不是哈利已经熟悉的任何一个。但哈利确信自己知道面前这个眼神锐利的女巫是谁,毕竟那种介乎暗蓝与纯黑之间的罕见发色,恐怕整个城堡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
而霍格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说:“我倒没猜到会是你第一个沉不住气,罗伊纳。”
“我只是找到了一些你未来得及处理的证据,或者,应该说成是你没找到的东西。”拉文克劳不紧不慢地走到对方面前,一直没有表情的脸孔似乎是笑了笑,“座位不错。”
“如果是你要在一张椅子上度过余生,”精灵晃了晃手指,还有余暇开个玩笑,“你也会找把好椅子。”
女巫没吭声,挥动魔杖变出一把高脚凳,在他对面坐下。
“为什么不对戈德里克说明?那个学生是教廷的人。”她说,指尖敲打着扶手,“你即便杀了她也没什么可指谪的。”
霍格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人类的矛盾与我无关,成年体不伤害幼崽的性命,这是最基本的。”他闭上眼,将双手交叠在膝头,“我只不过运气差些,被人撞到出现在幼崽的自杀现场。”
有那么一会儿,连思维敏捷如拉文克劳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件事也就在这里说说罢。”霍格摊开手,掌心显现出城堡的立体投影,“学校建立时已经遭受了太多的非议,现在一旦揭发出麻瓜出身学生的问题,无异于自打耳光,我不能眼看戈德里克的努力付之一炬。”
“很高兴听到你这样打算,我也不想被琐事打扰了现在还算平静的生活。”女巫起身告辞,浅灰色双眼如同冰冷的铸铁,“现在我手里有一份名单,如果你改变主意……不过我猜戈德里克未必像他表现的那样——”
之后的话消失在离去的脚步里。
哈利原本以为这段记忆应该到此结束,但他依旧被留在原地。没过多久,那个黑发的男巫也出现在这个囚室。
“她是什么人?”斯莱特林的问题简洁到没头没脑,如果哈利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一定无法理解这两人的哑谜。
霍格挑起眉梢,慢吞吞抬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对方低声咒骂了一句,听起来好像是“那些婊.子”。
精灵立起手掌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听着,”他说,“我不会再插手这件事,如果你还想做什么,去找罗伊纳。”
斯莱特林离开时,哈利忍不住想要跟上对方,但四周骤然模糊的景象再一次提醒他此刻的处境。
仿佛隔了层雾气的画面很快恢复清晰,身后传来赫奇帕奇的声音,其中混杂着难以觉察的颤抖。
“……萨拉查承认自己为了炼金实验控制蛇怪杀死了那两个学生,现在几个校董联合施压,连戈德里克也没有办法……”
“所以,你是为什么来找我?”
“帮帮忙,霍格,戈德里克把自己的真心埋藏的太深,连我也看不清楚,可我们都知道萨拉查不会做那种事——他正如戈德里克一样爱着自己的学生。”
“太迟了,如果我不曾对着阿瓦隆起誓,倒是可以出面替他顶罪。不过即使我能够帮忙……赫尔加,你是否有真正了解过萨拉查的想法?”
哈利一直都知道,一个赫奇帕奇可以固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但当他亲眼目睹霍格用了多么漫长的时间劝服这位女巫,才发觉自己或许远远低估了赫奇帕奇的先祖。
直到脚步声在阶梯上远去,霍格终于吁出一口气,朝左方微微侧头:“她走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空气中逐渐浮现出那黑发碧眼男巫的身形,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像是在嘲笑对方刚才的发言。
霍格装作没看到男人的态度。
“你要走了?”事实上他只是这样问。
“不然呢?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城堡里?亲眼见证戈德里克的婚姻是如何幸福美满吗?不,我当然不能,既然它迟早有一天会把我逼疯……”斯莱特林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外面的天气,唇边犹带着得体的浅笑,哈利从旁看到却只觉得毛骨悚然,“既然有这么好的借口,我要他戈德里克一辈子都记得自己亏欠了萨拉查。”
霍格没有说话,有那么一会儿他似乎又变回了哈利所认识的那个精灵,仿佛有一层面具遮掩去表情,教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瞧,还记得那个关于战斗人形的研究吗?我不止一次想把它用在戈德里克身上……”斯莱特林盯着自己的手指,眼底闪动着疯狂的光,“如果我成功了,就能剔除多余的灵魂,只留下我想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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