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在的,在的。”阿禄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脸色难掩窘迫的点着头答道。
都怪这彭大夫的声音太好听了,好听的……好听的让他都忽略到他方才在说什么了——
阿禄上前通禀,片刻之后,韩呈机的声音便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阿禄这才将书房的门推开,彭洛今提步而入。
让彭洛今意外的是,韩呈机并未在书案后理事,而是正负手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萧条的竹林。
没错,正是负手而立。
韩呈机的腿疾,早在去禹城之前,便已经在逐渐的转好了,待到了禹城之后,在彭洛今的悉心调养下,更是一日好过一日。现如今,一次走上百十来步,已经不成问题。
“回来这一路,越是靠近肃州,少爷的心情便越发的好,起初我还当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果真不假——”彭洛今便朝着韩呈机走近边笑着说道。
“有吗。”韩呈机的口气竟亦有几分闲适的意味。
彭洛今抿嘴笑了笑,点头道:“有。”
韩呈机的情绪固然是隐藏的极好的,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彭洛今自认还是了解了一些的。
虽说只是往此处一站,但自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却是极祥和甚至是愉悦的。
不知怎地,彭洛今直觉认为韩呈机之所以如此,并非是因为回到了家中的缘故——
毕竟这位可不是个恋家的主儿……
况且现如今的情势,好似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愉悦的罢?
彭洛今摇了摇头,不再多做猜想,而是说起了正事。
“方才在前院同柳大夫几人商榷了一番之后,我给出了三种可行的药材来。”
焚石散毒性复杂,同样的,用以配制解药的药材,亦是复杂非常。
除却药引之外,尚需二十一种药材。
韩呈机的视线依旧放在窗外,道了个“嗯”字。
“少爷……”彭洛今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道:“您真的决定了吗?据说大夫人现如今已是处于弥留之际——”
他对当年之事了解的并不算多,只隐隐得知韩呈机与这位大夫人感情不甚好。
但究竟是不好到了什么程度,却是不了解的。
韩呈机淡漠的声音传入彭洛今的耳中。
“早就该死的人,还要留到几时。”
彭洛今闻言怔了怔。
好的,他想他现在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不好到什么程度了……
彭洛今觉得这种事情他还是不要过问太多为好,于是便欲开口请辞回去睡觉。
却听韩呈机忽然问道:“上次配制好的解药你那里可还有剩余了?”
彭洛今又是一怔,摇头道:“按照少爷的吩咐,并未过量配制,现下手中并无多余的解药。”
说话间,彭洛今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看来少爷嘴上说不救大夫人,实则还是不忍见大夫人真的因此丧命——
“虽然手上暂时没有,但一日的时间便足以用来配制了。”彭洛今道。
却听韩呈机道:“不用了。”
“这……”彭洛今觉得有些跟不上趟儿了。
“方才是我问错了。”韩呈机这才转过了头来,看着彭洛今说道:“取些南香粉过来给我——”
南香粉?
彭洛今不得不提醒道:“少爷,南香粉只对未染上此毒的人有作用,对于毒入五脏之人,已经起不到任何用处,只有解药方能解毒。”
却听韩呈机道:“正是未染上此毒之人。”
☆、167:为何而来
彭洛今不由地又愣住了。
少爷这是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可是分明是同任何人都如此疏离的人——
甚至还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说句诛心的话,他活了三十余载,还未曾见过如此冷血的人。
仿佛浑身上下,都让人看不到一丝人气儿和人情味。
未接触到韩呈机之前,若说这世上当真会有这种人的存在,彭洛今定是不肯相信的。
一个人活在世上,再如何也不可能将与生俱来的喜怒哀乐隐藏的如此隐蔽,总该有那么一两处与常人无异。
可韩呈机偏偏就打破了他的这种认知。
直到快接近肃州城那几日,他才算隐约在韩呈机身上察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且还不是负面的情绪——
所以彭洛今这几日一直在琢磨这肃州城究竟是有什么人或事值得这位少爷这般。
可他也实在也想不出这被‘瘟疫’笼罩着的肃州城能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人和事。
故当韩呈机现下同他提起要南香粉,善于揣摩的彭洛今立刻就将两件事情联想到了一起。
可韩呈机并没有打算将南香粉的用途同他说。
彭洛今虽是自在不羁惯了,待谁都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也心知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多嘴也是要有个限度的。
至少,就算真的要多嘴,那也要在暗下进行方算妥当……
是以,半个时辰后。彭洛今找到了阿禄这里。
“可知少爷今日都见了何人?”彭洛今凑了过来,冲阿禄问道。
阿禄并不知晓焚石散和南香粉的事情,故彭洛今也只能这样旁敲侧击的询问。
“少爷今日又没出问梨苑,不就只见了老爷吗?”阿禄摇着头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