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能让外人瞧见了,这两个人你不能带。
宁初二说:不带也成,但是贫道一个人便是三五十天也超度不完,您那老娘要是能等,贫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阮杏红本就怕被邱怀准知道了这事,别说是三五十天,便是半天她都吓的心不停的突突。
再者,她那被冤鬼缠身的老娘也等不得。
遂甩着帕子,说了句。
那就别啰嗦了,赶紧上车。
阮杏红自恃身份,自然不可能同贫道师徒一个马车。
见她走远之后,宁初二也拉着两徒弟坐定了。
其中一个徒弟木着一张脸,往死里翻白眼瞪着对面的人。
另一个则是拿着眉笔铜镜继续画眉。
下次就不能早点说?小爷这眉毛没有半个时辰能画的好吗?
正是连小爷手下的招财,和宁二姑娘的闺蜜封大谷主。
这两个人诚然是不对路的,且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只是出于宁初二的安全,不得不凑在一起。
封大谷主旁的还好,仅恼火宁初二这次没让他撒小花瓣。
左右那个招财是连十九身边的人,他想要在他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排场也是正常的。
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谷里的规矩的,这样重要的场合,你不让我撒桃花,分明就是辱没了我祀风谷的威名。
封涔埋怨着,嘴里嘟囔不停,又担心宁初二冷到了,使劲往她身边凑合。
宁初二揪着他的一缕头发扯了半晌,就差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规矩?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在上任谷主之前根本就是没有的。再者,你瞧瞧这是什么场合?能让你弄那些东西吗?
这是去渡魂,撒纸钱还差不多。
封涔老实巴交的听着数落,等宁初二说完才小声嘀咕了句。
我师傅年轻的时候也踩过几年莲花的,不过是后来老了,懒得弄那一套罢了。
宁初二揉着额角。
你现下也不小了。
二十好几的人了,整天都是这幅孩子性情。她严重怀疑,封涔及至到七十岁也还是现在这副德行。
宁初二无疑是个有远见的,古稀之年的封涔也确实拄着个拐杖,熏着一身的桃花来给连十九添堵。
即便老到不能动那天,尚且拉着她的手,执拗的让她许下来世同他相守之约。
封涔说。
你也知道我不小了,你当自己就是个年轻的?左右咱俩凑合着过完余生算了,我陪着你。
一旁的招财将嗓子险些咳出血来,伸手拍掉他放在宁初二袍袖上的爪子。
你别碰我家夫人。
封涔就恼了,挑着还没画完的眉毛说。
你最好在你家夫人前面加上一个前字,不然我揍死你!
招财听后也火了,握着手里的短剑道。
不管前后都是我家的夫人!
宁初二眼见着车还没到地方,这边就先窝里反了,挥舞着拂尘将两人扯开,数落封涔道。
胡闹也不挑个好时候?!!你怎么跟谁都能吵起来。
每次出门都要与人闹的不快,前些时日是冬官,这回又换成了招财。
封涔瞪着宁初二说。
你就是向着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连带他手底下的人也护着。你再这么对我,我就回祀风谷去。
宁初二看着他耍小孩子脾气,颇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护着了,你要走便走吧。
才刚说完,便看到招财默默拿出一个本子写道。
夫人说了,要护着爷,让那个不开眼的东西爱去哪去哪。
这是他主子出门时交代过的。
原话是:路上但凡听到什么我爱听的,便记下来。
方才这话,连十九肯定是极爱听的。
宁初二:。。。
在没来到这处山坳之前,宁初二曾经设想过无数次,那些被逼奴役的百姓会是怎样的瘦骨嶙峋。
然而真正看到那样的景象之后,真的不仅仅是震撼和揪心几字可表。
隆冬之际,他们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可以蔽体,全部缩在山洞的一角怔怔的看着火把的方向。
宁初二一双眼睛一双眼睛的看过去。
她看不到那些眼底任何的波动,那些呆滞的,没有任何希望的混浊视线,像是这个山坳空洞而寂静的沉默一般,一片死寂。
阮杏红用帕子掩着口鼻。
就在这儿渡吧,我先出去透透气,这里面潮死了,一股子臭味。
宁初二看到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伸手扯了下她的裙角,有气无力的道。
求求夫人,给口饭吃吧。
被阮杏红一脚踢开。
昨儿不是给你们送了米汤?当我是善人呢?不做工还想吃饱吃好。
宁初二本来是想忍住的,在她转身之际还是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
你每日对着这样的惨景,能安睡吗?
阮杏红以为她这是犯了丑道士的毛病,生了怜悯,便说道。
人本来就是三六九等,各人都有各人的命,你只管做你的就是了,管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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