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敏言抓着柳意欢的胳膊追问,却只得到了他长长的叹息。而再看亭奴,素来沉稳的亭奴脸上也写满了无可奈何。
“事关人界安危,无论如何,都麻烦你们带我们走一趟。”
面对如此执着的钟敏言和褚玲珑,柳意欢也是无法,便带这二人入了西南边的山林中。
在柳意欢的带领下,几人轻车熟路的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看见了苍翠竹林中飘摇着的红色纱幔。寂静的林中,除了风声,竟再无一丝生气。
“这是……?”褚玲珑有些惊讶地捂住嘴,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竟是坐落着一间竹屋,篱笆浅浅围着住地绕了一圈,上面布满了蜿蜒的藤蔓。青色瘦弱的藤蔓上,孤零零地开着几朵白色的小花。
竹屋的回廊下,正站着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男人。他不安的站在门口,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不断抻扯自己的衣摆,将褶皱全部弄平整。
钟敏言不可置信地喊出声:“司凤?”
他边喊边上前两步要叫住对方,可对方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对此置若罔闻,只一心凝望着那贴着喜字的门扉,犹豫着要不要进门。
砰。
钟敏言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就在篱笆外不到十步的地方。他伸手摸了摸,果不其然被他摸到了一层透明的结界。任他在结界外如何呼唤,结界内的人根本听不到。
“这是……?”褚玲珑追了上来,抚着结界转头看向跟来的柳意欢和亭奴。
“是任篁那丫头设下的结界。”柳意欢望着数月内院子里一成不变的场景神色悲戚,“她不想让任何人进去打扰,所以我们是进不去的。”
可即便柳意欢这么说了,钟敏言和褚玲珑依旧不信邪。他们召出命剑,朝着结界又是劈又是砍,却毫无效果。
亭奴见二人停了动作,才慢慢补充道:“这结界由人皇所设,除非有法力更高强的仙者来,否者就只能从里面解开。”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为什么不让任何人找到她和司凤?”褚玲珑难以理解地望着院内温馨的场景,心想着即便是她厌恶了他们这些修者,但怎么也不该将柳意欢他们也隔离在院子之外。
见二人并没有发觉异常,亭奴指了指刚将门推开的少年脚下:“你们再仔细看看。”
闻言,褚玲珑和钟敏言再度望过去,这才发现了眼前的“司凤”脚下竟没有影子。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在两人心头升起,可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所想就是事实。
“难道司凤他……”钟敏言颤抖着开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眼眶已经全红了。
柳意欢艰难地点了两下头,言语间也带着哽咽:“小凤凰他……被柏麟杀了。”
褚玲珑倏尔想起那日柏麟说过的话:“是……璇玑生辰那天吗?”
回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的沉默,就是肯定。
“柳大哥的天眼被天将挖了出来,我们一路逃难似的到了这里。司凤为了保护我们,被柏麟帝君降下的天罚所杀。”亭奴垂眼,记忆中不断回顾着那日惨烈的场景。他忘不了那天,赤色的业火将他们环绕,整座竹屋都被烧成了灰烬。
而那原本,是被精心布置过的喜堂。
每每回忆起那天,柳意欢就恨不得被天罚劈中的人是自己。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都浑然不觉。
恰逢此时,身穿嫁衣的少女被红衣“司凤”牵了出来。院外石桌上的红蜡香烛,都将成为他们的见证。
亭奴推着轮椅靠近了些,望着身着凤冠霞帔的任篁牵着所爱之人的手跪在地上,三拜九叩地完成了他们的婚礼。即便无人祝福,即便无人喝彩。她的眼中只有面前的人。
“任篁回来后,花了七天七夜,耗尽灵力,才找回了司凤的一缕残魂。”亭奴觉得自己的眼眶热热的,“然后她就设置了这个结界,永葆那缕残魂不散。”
外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这是一个独属于她和司凤的秘密花园。
“但她自己的时间就一直停在了那天。”
与司凤成婚的那天,也是司凤生辰的那天。
风过无痕,骄阳正好。
有人沉湎过往,可有人虽然感性,但仍旧清醒。钟敏言心中对于司凤和任篁的遭际万般同情,可他没有忘记自己和玲珑此番来的目的:“难道你们就没有阻止过她吗?她可是人皇,怎么能被自己的感情魇住!她这样,人界怎么办?!天下苍生怎么办?!”
柳意欢拍了拍钟敏言的背,解释道:“我们也曾问过她,阻止过她,可她只回答了我们一句话。”
“我曾为苍生弄丢了他,今后,我便只为他一人。”
只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无法辩驳。
当日在少阳山,她力护众人,可代价却是她心爱之人殒命。如今他们只是拿着她身为人皇理所应当保护人界的理由让她抛弃所爱,他们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钟敏言心头千丝万缕的情绪搅成一团乱麻,最终妥协似的松了口气,侧头看向牵手进屋相望笑得甜蜜的两人,开口说:“算了,回去吧。”
褚玲珑也赞同他的想法,要她去打破这个美梦,她的确也下不了手。
就在几人调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只见两股巨大的灵力裹挟着兵器划破长空,直直的将众人眼前的结界劈开了一个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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