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烬还在想为什么襄惠帝会在伽罗关出现,并没怎么注意赤冰的口气。被放在他腿上的小婴孩儿忽地举起两只小小的拳头挥舞着,口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挑挑眉望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鱼璇玑,忽道:赤冰,调转方向不去忻州了,回转阳城。通知赤焰,让他带兵秘密前来。
爷?赤冰甚是不解,他怎么做出这么突然的决定?
伽罗关很快就会发生事情。可能就在这半月内吧,那人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他现在不用去猜很快就会有行动告诉他。
赤冰听他用了命令的语气,当下把疑问都烂在肚子里去传达命令了。马车调转方向朝阳城驰去,他们本来就没离开多远,这回回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待马车进城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还是住之前修养的院子,不过赫连烬下令增加了防卫,将小婴孩儿和鱼璇玑交给赤冰照顾,立即召集几个跟随的侍从分配任务。
夜已经很深,带着微微倦容走进屋中烛光还亮着,鱼璇玑还如离开时被安置在大床上,最里面是他们的儿子。小东西吃完奶就打着呼噜睡着了,他甚至能请到浅浅的鼾声。随意洗了把脸掀开蚕丝薄被睡进去,侧身而卧单手撑着头望向那沉静的面容上,右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喃喃道:璇玑,孩子都满月了半月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来?你可知道,看着你这般沉睡,我心里是多么揪心后悔。
是我不好,你怀着孩子还在永宁城涉险,更被万俟楚的人追杀,我却没能保护你们。你是不是生气了?要是气了,你就睁开眼睛,不说话打我一巴掌也好啊。不要,不要就此不醒,好不好?近乎无声的痴语中满满的自责和痛恨,轻轻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面颊上鬓发微扬,可那人仍旧一动不动没有表情,看得他心头伤意更深。
到底还要睡多久?他不知道答案,只明白她多睡一天他的心就更痛一分,这是不是老天惩罚他没有做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暖黄的烛光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起来,安静的屋中轻纱曼舞,冷寂里的妖娆更夺目几分。忽然,睡在最里面的小东西突然啼哭起来,赫连烬忙翻身把他抱起来,鼻端闻到一股异味才发觉是孩子尿了。他面无表情利落下下床,从衣架下小桌上摆好的尿布中抽出两片动作极快地换下来,用帕子在水还温着的水盆里打湿擦了擦小东西被尿沾湿的小屁股。
夜里好梦被尿扰,小家伙不客气地大哭,小身子扭动不已一点都不配合。赫连烬显得极有耐心,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柔软的小身体,嘴里还低声地哄着:不哭,不闹,爹马上就把你送到你娘旁边
换尿布,擦洗,哄觉,他每一步都动作熟稔,那是做了无数次才有的结果。自那孩子出生后不吃别的奶娘的奶,他也就不让旁人来服侍,一个大男人笨拙地开始学怎么抱奶娃儿,怎么哄他,同时还得照顾沉睡的鱼璇玑,看得一干下属们都心酸不已。这边,称职的奶爹极力哄着不听话的小东西,可今夜怀中的小东西却非常不听话,怎么都不安分,急得那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抱着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满脑门子的汗却又舍不得大声呵斥一句。
却不知,床上那人徐徐睁开眼诧异不已地坐起身来,看着他哄了半天都把孩子哄不睡觉那无措的神情,眼泪如雨。
再哭你娘就不要你了!终于,耐心快要消耗殆尽的男人忍不住说了句狠话,出乎意料的那小东西像是听懂了般,一双跟他娘特别相似的眼眸上沾满了水迹,可怜兮兮地呜咽着不再哭闹。
赫连烬长长地松了口气,转身抱着他准备回去睡觉,一转身却看见她泪眼朦胧的模样。
璇玑?她醒了?真的醒了!惊喜来得太突然,在忽然的一愣后他如风般冲到床边坐起,右手将她身子揽过来紧紧抱住,语气里充满了惊惶道: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做梦?
听到他这样惶恐的语气,鱼璇玑只觉得满腔酸气堵得心里难受得不行,自己沉睡的日子里真是辛苦他了。她两手亦是抱紧他,不断地保证道:没有做梦,是真的,我没事了。
没事了,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了!幸福的泪再次涌出,被他抱着那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冲淡了往昔对一路艰辛逃亡的记忆,好想就这么长长久久地下去,永远不分开了。
以后都不要再这样了!他严肃地警告着,抱她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鱼璇玑凝噎点头,激动之余才看见两人中央还有个软软的小东西的存在,顿时大惊欲推开他:赫连,快松开不然会把孩子挤到了。
;我赫连烬的儿子没那么娇贵!虽那么而说,他还是松了力气,而刚才跟他作对的小家伙却跟他一条战线了,冲着他娘张开没有牙的小嘴巴呵呵呵地笑着。
第一次见到儿子这么可爱的模样,鱼璇玑那潜藏的母爱顿时泛滥,双手已经不在贴赫连烬身上,而是颤颤地抱住那襁褓。怀中浑身充斥着奶香味,模样小小却神似他父亲,对她笑得灿烂无邪的就是她在破庙中生下的儿子?
唇瓣战战,她紧张又兴奋地望着小手舞动的小家伙,如许多初为人母的女子般带着股无措瞧向赫连烬,希望他能给自己点什么提示。赫连烬见她那样慎重的模样小醋坛立马就碎了一缸,她这才刚醒来就围着那臭小子转,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当丈夫的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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