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下,那硕大的铜铃被风吹得直响,没有规律的铃声吵得人越发地心烦意乱。鱼璇玑静静地伫立着,打着卷儿的风迎面扑来,掀起她乌黑的发丝如蝴蝶振翅般翩跹而起,厚重的衣裙也被扯起了一丝飞扬上挑的弧度。墨玉瞳闪着沁人幽光淡淡地看着那一充满了杀意的场景,她冰雪琱琢的容颜上却未有丝毫情绪的波动,倒是站在不远处的庸医一个劲儿地着急叹气。认识他良久,鱼璇玑从未见过这样的庸医,纵然心中明白他是怎么样的感情纠结,她也不想去理会。此刻,她想的只是赫连烬顺利地渡过难关,早早地苏醒过来。
她盼着这一天已盼了许久,决不允许任何破坏,哪怕是天族的人!
庸华,你这样藐视族规是要受到惩罚的!混战中的一个外披着藏青色斗篷,满脸褶皱发须皆白的老者赤红着眼眸朝庸医所在的地方瞪去。这个人真是叛徒,不仅放走了盗走灵瞳神蛊的窃贼,还教这些人如何对付他们!以为自己能看破天机,就不把天族放在眼中,这未免太狂傲了!天机子的宿命归属于天族,终结在天族,这是无法改变的命运。妄图叛逃者,只有死!
黑甲精骑及陨圣楼人共有十几人,而天族来者却是有寥寥两人,除去了年纪大的老者,还有个就是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但那人却很是厉害,鱼璇玑就看了他几个招式,跟他罩面动手的骆惊虹和白逍却被他压得死死的,根本伤不了他分毫。他的招式都很是简单,可往往如此却能轻易地将人打败。鱼璇玑眸光变得幽深绵长,不自然地流露出股警惕来。或许比起那个老的,这小的更需要让人提防。
族长,这是天命,我无法更改!庸医的态度很坚决,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收起了老顽童般爱戏谑的眸光,他神情严肃而庄重,俨然是在传递着上天的旨意。天族,该回到寻常了!微微垂下的眼眸里,有着难以发现的哀愁和坚定。这个结果,他或许是开心的,就算不是也不过是想感叹。
这世间没有永恒的存在,诸如天族,早该随着时光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就像是曾经的蒙弼族。
哼,天族的命数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天族族长同样铁青着脸,恨铁不成钢般用着自己毒辣愤恨的目光对上庸医。不经意间,撞上鱼璇玑淡漠无痕的眼神,瞬间他厉喝一声,雄浑的掌力朝着身形单薄的鱼璇玑毫不留情地袭击去。腾起的身躯斗篷在半空中鼓起,宛如一只盘旋在天际的鹰,遇上了可口的食物露出尖利的爪子想要将其捕获。那速度太过快,以至于其他人都觉得眼前一花就没有那个跟他们正在交手的人。
掌未至,狂逆的掌风卷起横飞的雪沫子已经强势逼近。可她就似没有察觉到,淡然地站在那处没有挪动半分,微垂的眼眸已经抬起与来人在一致的视线上。她的眸眼里是一派平静悠远,恍若是亘古的一片净土,没有任何人迹的存在,只余皑皑白雪覆盖。刚猛的掌力袭近,满头青丝孰地漫天飞起凌乱了视线,身上披着的厚实披风在震动的瞬间嘣嘣撕裂成碎片,雪花般散漫地从空中慢悠悠地飘落下来。
主上(王妃)!两拨人惊得魂都快掉了,恨不得此刻能多长出一条腿来跑到她身边。
庸医也被惊吓到了,连忙喊道:璇玑丫头,快躲开!
然而,她闻声未动只用着自己那一派淡然的墨玉瞳望向顷刻间就能要了自己性命的天族族长。那人眉目一沉,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她有种视死如归的情绪,忽然就不想一掌打死她,堪堪撤去力道。只是他出势太猛,纵然收了不少劲力可还是余威不衰,将牢牢站在原地的鱼璇玑震得接连后退。若非靠上了门框,真真是要被打倒在地了。
她笔直的身躯微微有弯曲的弧度,反抓着门框的双手缓慢地松开,抬头直身微微翕开的口中溢出一股鲜红刺目的殷红。素手一掀,非常自然地擦去下颌上的血迹,缓步朝站在自己方才位置的天族族长走了过去。她每走一步步履沉沉,不带轻浮飘忽,失了颜色的双唇微抿着,那双染着墨色的瞳眸在阴霾的风雪中恍若地狱一般,带着毁灭般的狰狞气息,可脸上却未曾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倒是个不怕死的丫头!在短暂的怔忪后,天族族长不吝啬地说出一句赞誉之词。
见她此刻还安然,众人几乎都快把腿给吓软了,哪怕是庸医也后背湿涔涔的。刚才那场景,这是太凶险了。
当初潜入天族盗取灵瞳神蛊的那个人,就是我!凌冽的风雪吹打在身上,她单薄的身躯看起来有些过分地孱弱,可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强大到无法摧残的气势来。她说这话,不带一点挑衅,没有半分怯意,平淡得像是在叙述一个属于别人所做过的事实。
天族族长猛然瞪圆了双眸,厉声呵斥:竟然是你?
是我。不管对面的人是什么样的神情,鱼璇玑始终如古井般幽寂。若是回到从前,我还是会做这个决定,盗走灵瞳神蛊!
不仅是她需要,赫连烬也要灵瞳神蛊救命,哪怕时光倒转,她的选择都不会变!刚才我不用任何内力受你一掌,盗取之罪便就此两清!
好个狂妄的女子!你说两清就能两清吗?天族族长怒不可遏,隐在袖管中的手掌就欲扬起,真想一掌拍死这个狡诈的女子!自己不忍杀生,竟成了她脱罪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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