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下去了,可以做人了,而他却是成了鬼,这便是这一趟黄泉沙海的经历能得到的东西?
我们他狭长的眸子闪过什么光亮,语气突然温柔起来,嘴角扬起望着她。回家。
回家,回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他的眸眼里已然没有了任何暴戾或是其他的东西,只余下一片清澈,像是能一眼看到底,却无法真实地琢磨到最深处的东西是什么。湛湛清辉,皎洁如许,那分明就是月光的颜色。浅浅的光辉照在他们的身上,鱼璇玑猛然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战栗。她眸光上移注视着那一弯月牙,一滴血泪没有征兆地滚下来,顺着脸部轮廓从下颌上低落。
几乎是在同时时间,赫连烬已经扒开了瓶塞强硬地将瓶口倾斜,把用生命换来的麒麟血尽数往她口中倒去。下颌被紧紧捏开,他此刻的手劲儿大得让她无法挣脱,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还不够她去挣扎,那一瓶血已经干干净净全到了她的肚子里。
此刻,一切皆枉然!
满意了。语气很平淡,无悲无喜,有着股麻木的感觉。一张嘴冲天腥咸的血气直往上冲,熏得她差点呕出来。牙关紧咬着,将之咽下去。嗓子涩涩的,她似哭似笑地抖动着肩膀,双手无力地垂到黄沙地上,掬到一抔细纱。
赫连烬呵呵地笑了,极度苍白的脸上因咳血而染上阵阵绯红,展颜挑眸似妖异开放的两生花,绽放出令人惊艳的笑容。他右手抬起用拇指擦着她血泪留下的痕迹,反问道:这样的结果,本王难道不该满意?
呵呵,是啊。她想笑,可展露出来的却是比哭还难看的神情,对月轻叹:你做到了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怎会不开心,可她终究还是害死了他!
天族的预言向来都是准的,她本来存着侥幸以为以前那些就算是磨难了,却不知他的命真的会交代到自己手里。
她眼眶发痛,全身上下除了痛之外,还有种身处火炉之中的感觉。可比起心里的痛,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璇玑,以后不准喜欢别的男人,要随时把我带在身边。男人强硬地拽住她的双臂,把自己冰凉的唇凑上去,疯狂地吻住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他的身体冰的如千丈寒潭下的陈冰,比夜晚更加泛着冷意,冻得周边都能起冰。
鱼璇玑脑子里混沌一片,耳畔全是他交代的简短遗言,一句句都如惊雷闪电,震得她心灵发颤。爱上过如此的你,别的男人又怎么会入了我的眼?她垂地的手突然用力,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由被动转为主动一步步地攻城掠地,要将他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他们都在争取,在死前,一定要好好感受下彼此。绵长的吻汹涌而激烈,双方都耗尽了一切力量去吻,似乎吻过了前生,爱过了今生,缠绵于来世,将生生世世的滋味都尝遍。直到快使不上力气,才微微地松开。
她在上凝视着他,忽而莞尔一笑,比月光都要清亮逼人。
不要试图在我死后自杀,否则我永远都不会见你!赫连烬亦笑,纵然虚弱口气却不减强横,甚至带着浓浓的警告。
鱼璇玑微怔,没想到他那样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轻哼,她撇嘴如丝媚眼中夹着深深阴戾,你才是最自私的人!
说她一遇到危险就把他抛在身后,一人独自去抵抗,可他又何尝不是?明知她对他用情至深,舍不得他有半分损伤,他若死了一定会追随到黄泉,却又这么讨厌地在弥留之际把她的路都给她堵死了。
他以为那么说她就会乖乖地活下去?就算他不见她,那她就死皮赖脸地追上去,让他永远都无法摆脱自己。反正她早已看淡生死,不求生同衾,但愿死共穴。
有他的地方,她一定会去!
你就不能完成我的遗愿?他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个女人固执起来简直比疯子还可怕!
鱼璇玑言笑晏晏,反问:那你又为何不答应我的要求?既然他把自己一个人留在世界上孤独老死,是想以爱她的名义给她上一道囚笼,把她困死在里面,她又何必在意他那么多,反正他前脚走她后脚马上就跟来了。
赫连烬知道再怎么也说不动她了,全身的经脉因麒麟火球的缘故几乎快被震断,被锁住的寒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攻入肺腑。他能活着的时间,恐怕只有盏茶的功夫。自己身体是什么状态他非常清楚,再拖下去就只能任由她随他下黄泉去了。可他费尽心机想要她活下来,真不甘心最后落得双双死去的结局。
手腕稍动,顿时就被她给擒拿住,她笑道狡黠而汗渗:别忘了此刻你是将死之人,想要把我打晕,是不可能的。
鱼璇玑提防着他每个动作,他指尖弯曲都在她掌控中。
赫连烬的脸色黯下来,眸光正对上天边的月色,身体僵硬似乎已经放弃了任何抵抗。他终归是迟了一步,此刻寒气已入心脉,手足躯体开始慢慢结霜,血液不在温热。他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眸色由复杂变得清明。
将来,为我生个孩子吧。
寒气涌上,他眉间眼睫都出了一层霜花,黯淡的月光下凛凛闪烁的光彩煞是夺目,心痛得宛如被人用手大力捏住,只消一刹便破碎得血肉模糊。可是,她哭不出来,反倒是极近快乐朝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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