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美一蹙,她狠狠地在嘴唇上一咬,口腔中立刻见了血腥。心头一沉,好,如今只能破釜沉舟了!她死死地拉着缰绳,忽然将马头牵转奔着密林深处而去。
不能让她活着。黑衣人恶狠狠地发话,脚下的动作越发地快了。
鱼璇玑乘机将身上的披风解松,确定所有重要的物件都贴身收好了,双腿再次向黄骠马的肚子一撞。经过了多番折腾,黄骠马越发狂躁起来,不要命地朝着前方满是荆棘的路狂奔。鱼璇玑紧紧地俯在马背上,墨玉眼带着生死不论的狠辣死死地盯着前方。
出了密林,那里就该是
两间断崖!就是这里了!十丈不足的距离,前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对面则同样也是悬崖口,两处断崖之间也就三丈宽,一旦从上落下绝无幸免的可能。因这里地势较周围山脉较高,能看见最美的日落西山,故而这里亦被人成为黄泉落。
后边追来的黑衣人离她不过六七丈,疾风猎猎黑发狂舞,窄袖中也被风灌得鼓鼓的。布满红痕的脸上染着视死如归的决然,一而再地撞击着马腹,陷入疯狂的黄骠马已经无法控制,只是一个劲儿地奔着黄泉落而去。
排开的火烧云如仙人织就的美丽霞衣,妆点了昏沉的天际。夕阳悠悠西下,落日余晖如鲜亮长出的初橙,晕黄中夹着绚丽落在山头,在那一片浓雾中镀上夺目的流彩。
三丈,两丈,一丈,生死一线,就是现在!最后一次夹撞马腹,黄骠马在剧烈的痛楚中惨嘶一声,后蹄蹬在断崖上向前一个悬崖奋力跳跃而去。马身曲成优美的弓形,乘着夕阳华光宛若那金色的大弓被拉开,有那么只箭已经迫不及待地射出去。
马身略微下沉,马背上的鱼璇玑豁然甩开身上的紫貂披风,身子腾空狠狠地踏着马背踩去,黄骠马嘶叫着坠落山崖,而她则借着弹力看准悬崖下不远的一棵孤松,手中镣铐的锁链朝着它就甩了过去,双手顺势一翻抓着镣铐链子,整个人顺利地挂在了松树上。
巨大的撕扯力袭来,被冻伤的手指尽数被磨破,双手血肉模糊一片。她仍旧死死地抓着链子,免得自己的手腕被大力扯得脱臼。
金色的暮光刺破厚重的浓雾射入眼瞳,她微微地勾起了唇角抬头看着天上。这一局,她赌对了!
此刻对面山崖上,几个身负重伤的黑衣人纷纷跑到断口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下面浓得让人无法辨看的深渊,似乎不相信那个厉害的女人就那样跳崖死了。
首领,她死了。有个下属摸着肩上被刺穿的血洞,口中吃力地说道。
黑衣人中发号施令那人双眸含着愠怒,口出怒言对着另一人道:雾留,让你早点动手,起码还能带个全尸回去。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回炎京怎么交差?
东珠鬼,你这是在怪我?蒙面的雾留满心不屑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你该知道,皇上更是特意交代了不许惊动王爷的人,可你执意要在这里杀了她,害我们折损了多少人,你有计较过这些吗?
雾留,你想去皇上面前告我的状?东珠鬼口气阴森森的,手上出鞘的剑上还有血珠流动,似乎在随时准备着进行下一场杀戮。
首领,大人两位不要吵了,咱们还是派人去下面找找,怎么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另一下属怕他们打起来,赶忙劝道。
还不如你的属下识趣儿。雾留不惧地对上东珠鬼的眼,转身离开崖口。
手指指骨被捏得咯咯作响,即使蒙着面下属们还是感觉到了东珠鬼的怒气,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生怕自己被迁怒了。东珠鬼愤愤朝崖下观望了一阵,确定什么都看不见了才带着人走开。
对面,鱼璇玑使尽全力小心翼翼地爬上悬崖,天际已经只剩下了一线浅色的昏黄。山头的寒风吹卷着她披散的发,她手脚无力地趴在地上,饶是浑身伤痛,那股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在心头蔓延开来。
歇了一会儿,身体稍微有了些力气,吃力地爬起来缓缓走向稀疏的山岭。天色已晚,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若不赶紧找个栖身的地方,只怕得留给山里的野兽果腹了。拖着生病受伤的沉重身体,她一步一踉跄缓慢前行。
好久不曾落雪的天在近昏暗时飘起了柳絮般的飞雪,砸在她破了皮的脸蛋上冰呼呼的,纵然穿着厚重的棉衣裤还是抵挡不了那刺骨的寒气,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带着夙愿,拥着不甘,怀着必生的期冀,她咬紧牙关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入苍茫的夜色里!
爷,此处就是黄泉落了。西山日落天光华彩,碎雪如雨,妖妖若流絮乱于阡陌。飘逸的玄衣沾满了风尘,俊若天神的脸上不复昔光艳明洁,满鬓风霜一身寒怒四溢。浅薄的目光射入暗蓝色的眼瞳中,那纯粹的蓝渐渐消陨,只剩下了满瞳能够埋葬世界的黑色。
赫连烬站在崖边,看着雾翻云涌波涛诡谲,手中紧紧地握着件紫貂披风,紧密着削薄的殷艳双唇,犹如一座经历过沧海桑田变迁的雕塑。那种悲凉比苍龙雪原上的寒风还要刺骨,散发出来的浓郁悲痛就算远飘千里也能让人感如自身。赤焰等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赫连烬,心里默默地为他揪起一抹疼来,劝慰道:爷,您也别开伤心了,六小姐泉下有知也会心生不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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