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原沿着家门口的路慢慢走,路过的每一户人家里,都传出来说话声,欢笑声,大概是春晚到了相声了?
走着走着,走到了村里的超市,大门关了,但里面灯亮着,显然也是一家人在看春晚呢年三十没人做生意。
聂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脸上有点点冰凉,聂原抬头,往路灯看去,果然,下小雪了,昏黄的灯光下细碎的雪花向下飞舞。瑞雪兆丰年,真是个好年,聂原想。
不知站了多久,聂原只觉得双腿已经灌满了铅,冻得没什么知觉。聂原拍掉了两肩上薄薄的雪,屈起食指敲了敲超市的门。
谁哟,聂家小子啊!这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开门的是王奶奶,她身后坐着一大桌家人,都正在嗑着瓜子看春晚。
我超市里的电话能打吗?我打个电话。
能打能打,你去吧!王奶奶指了指不远处柜台上放着的小小座机。
好,谢谢您了。
聂原走过去,拿起了听筒贴在耳朵上,耳畔传来一阵嘟
聂原深深地呼吸,摁下了那串号码。
听筒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秒。
两秒。
三秒。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聂原一怔。
听筒里的声音还在重复: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聂原扣下听筒,再拿起,重新拨了一遍号,这次他是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一个号码,慢慢摁的。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聂原手腕一软,再次扣下了听筒。
聂子啊,别忘了在号码前头加个9啊,咱这是座机。身后忽然想起王大叔的声音。
嗯。
第三次拿起听筒,贴在耳朵上。
依旧是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拨了号。聂原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给同学打个电话拜年而已。
一秒。
两秒。
三秒。
嘟
通了。这一声嘟真是宛如天籁。
嘟
嘟
嘟
嘟
嘟
喂?
那头响起乌天的声音。他周围很闹,笑声喊声混在一起传进听筒,让乌天这一声喂有点模糊。
但聂原的心脏还是没缘由地开始狂跳。
是我,聂原。
那头沉默片刻,说:你等等。
然后就不再说话了,只剩嘈杂的背景音。
过了大概十几秒,背景音也没了。
聂原,现在安静了。乌天说,还喘着粗气。
嗯你在看春晚吗?聂原感觉手心已经出了汗。
没,和亲戚在外面放烟花你呢?
我新年好啊。
聂原,少年特有的清朗声音贴着聂原的脸颊:出什么事了吗?
没啊,我就是,提前给你拜个年。
你在哪?
我在我们村啊。
我是说具体位置,你在你家吗?
不我在村里的超市,这儿能打电话。
年夜饭吃得怎么样?
不错啊吃了好多,红烧肉,土豆炖鸡,还有我一下子数不出来。
嗯,接下来几天干什么?拜年吗?
明天去村里熟人家拜年就行。你呢?
我现在不在甘城,在山东威海,我家有个亲戚在这儿买了房子,我们过来玩。
哦那你好好玩啊。
嗯。
两人同时沉默了。
聂原,我算了,见面说吧。乌天笑笑。
好,那开学见。聂原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乌天要说什么?
那再见。乌天说。
嗯,再见。
聂原挂了电话,发现整个手掌都是汗。
付了钱,聂原谢过王大叔,走出了超市,雪还在下,聂原原路返回,又听了一路的欢声笑语。
到家,聂原摸着黑进门,锁上大门,再摸着黑进屋,脱了外衣,裹紧了被子躺在床上,渐渐睡去。
第二天,大年初一,有几个熟人来拜年,聂美荣连见都不见,杨忠国又出门去了,姥姥姥爷翻箱倒柜,也没找着一点能招待客人的瓜子花生,只好把聂原叫过来,祖孙三人一起赔笑脸。还好那几位熟人大概也知道他家的情况,只站着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今年聂原没有出门拜年只有两位老人带着孙子去拜年算什么意思呢?明明家里有两个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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