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套了件衣服去开门,大概是晚上的缘故,佟嘉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其他人,生气地问他,“是不是你做的?”
他问得没头没尾,梁简生一头雾水,“什么?”
他开了灯,房间里亮起来,他才看清佟嘉的眼里水光闪烁。
梁简生慌了手脚,忙去安慰他,“发生什么事了?”
有几个人刚回来,下了电梯吵吵闹闹得往这边走来,梁简生将佟嘉叫到房间里,又问他,“到底怎么了?”
佟嘉闷着一胸口的气,烦躁地说,“刚才孙韦国打电话说,他不投我们了。”
梁简生给他接了杯温水,“他不投了?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啊!”佟嘉给自己灌了一杯水,因为喝得太急呛了一通,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泪巴巴地瞪着梁简生,“不是你干的吗?”
梁简生不觉得他凶,反倒觉得心疼,“在你心里先生我就这么卑鄙啊?我要真这么卑鄙,直接把你们这个小公司收购了,还大费周章整这些小把戏?”
佟嘉低着头没有说话。
梁简生继续说,“生意上的事就是这样,合同都签了又反悔的多了去了,别说你们这合同都还没拟定好,以后多的是这样的事。昨天他拉着你们去喝酒,就没有要正经跟你们谈合作的意思,光灌你们酒了,说白了他是找人陪他们作乐去了。”
到底是阅历不够,佟嘉步入这个圈子不过也才三两年,哪里能跟那些已经混迹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们比?
梁简生对孙韦国是又气又恨,气他摆了佟嘉他们一道。但不得不说他又要感谢孙韦国的目光短浅,给了他机会。
想起昨天孙韦国无关紧要的态度,佟嘉才明白过来,对梁简生说了声“抱歉”,站起来要回去。
“等下。”梁简生放下手里的东西,“鞋带开了。”
鞋带只是松了,并没有散开。佟嘉无所谓地甩了甩脚,打算回去再系。
梁简生却蹲了下来,右腿半跪在地上,将松散的鞋带娴熟地系好。
他边系着边对佟嘉说,“你们公司不妨考虑一下梁氏,你也考虑一下我。十倍的数目我不会变,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往上加。”
佟嘉十分别扭地抽回去脚,“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你对我有意见,我们私下解决,但是你们公司刚起步,总不能拿自己公司的前途跟我赌气。”梁简生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
佟嘉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为自己澄清,“我对你没有意见。”
梁简生轻笑起来,声音低低哑哑的,听起来有些哀怨,“真的?那为什么要一声不响跑走?害得先生好生找你……”
他想要找个发泄口倾泻三年来的委屈和思念,但他知道佟嘉过得并不比他好。
若佟嘉真的恨自己,那定是要狠狠报复自己的,不会这样心平气和与他说话;若是真的已经对自己没有半点感情,那又为何不接受蔡谨恒的追求?
连自己已经订婚并且没有解除婚约的消息也知道,那至少佟嘉是一直关注着他的。
梁简生心里暗暗自喜。
佟嘉盯着梁简生胸前的纽扣,滑动喉结,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来,转身要离开。
梁简生大胆地从后面抱住他,胸口贴着佟嘉的背脊,手臂搂着他的腰。那腰身还是如此瘦弱,他用一用力就要勒断。
他不顾佟嘉的挣扎,将下巴贴在他的颈窝里,温柔小心。一点点酒精在他的身体里发酵,嘴唇不受控制地要去舔人家的脖颈,“宝贝,是叔叔的错。可是把你送走也有苦衷,梁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姓何的要对梁家下手,叔叔哪能看着他动你?”
佟嘉用手肘怼他的肚子,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是你们梁家人。”
梁简生假装吃痛地哼唧了两声,装可怜,其实佟嘉根本没下重手,“你怪我我知道,但是你一声不吭离开,连句话都不留,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他何尝不怪佟嘉,可是他又舍不得怪佟嘉。
挣不开他手臂的佟嘉有些自暴自弃,身上的衣服都被弄皱了,他也懒得去整,“不都一样吗?”
被送走,或者被逼走,结果不都一样吗?
为何不让他体面地离开?
“怎么能一样!”梁简生着急起来,连额头暴起的青筋都十分明显,“让你出国只是权宜之计,想你了随时可以去看你,等国内的事情一平息立刻接你回来。可是你自己偷偷跑走,你是挖走了我的心呐!”
“你真的想过会去看我吗?”佟嘉表现得冷静,心里却翻涌。他努力让不去回想曾经发生过额那些事,可梁简生偏要来揭他的伤疤,已经快要痊愈的伤疤被人扒得血淋淋的。
“你没有想过,回来以后我会被逼着认回梁家,他们会让我喊你叔叔!”佟嘉窃窃咬着牙,泪簌簌往下落,砸在梁简生的手背上,“你明知道我不要那样。”
梁简生震惊地看着他。他当时确实这么想过,他和佟嘉有血缘关系,他甚至觉得佟嘉分不清对自己的依赖到底是喜欢还是血缘上的羁绊。所以他想要送走佟嘉,好让他们都彼此冷静一段时间。
但是佟嘉离开以后,他想得很清楚,前者和后者也许都有,或者说它们在佟嘉的心里已经融为一体。佟嘉对他有爱情的向往,也有亲情的依赖,梁简生在他的生命里始终扮演着双重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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