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偏头,看向房间角落,片刻道:“我先走了。”
门被他用力拉开又轻声关上。
戚雨迟被外头风一吹,捂着脸吸了下鼻子,抬脚朝外走。
回去时外公外婆都洗漱完上床了,小院子里为戚雨迟亮着一盏灯。
他进屋,神情恍惚,踢到门边放着的一张木头凳子,凳子倒下一阵响,戚雨迟膝盖也跟着一疼。
这阵动静把两位老人闹起来,戚雨迟穿的又是条大短裤,外婆眯着眼蹲下来,看见他膝盖青了一块,心疼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让你外公给你找药。”
他们都着急,只有这个真正疼着的人不急。
戚雨迟坐下,说不准自己此刻什么心情。
外公给他抹了一把红花油,掌心有劲地揉着,让戚雨迟一下一下觉得疼。
他一边替自己疼,一边又替谢月野疼。
疼着疼着嘶了一声,眼睛被天花板上挂着的灯一晃,挤出点泪花。
他又觉得自己心里的火没灭掉。
戚雨迟平常也很少认真生气,尤其是对自己朋友,更不会。
在谢月野这儿,戚雨迟以前也想过他们会不会有吵架的那天,他觉得不管怎么吵架他先低头就是了,要是他的错他肯定认,要不是他的错他觉得应该谢月野也不会是多大错,冷静之后他也可以先递这个橄榄枝。
但是这种情况,戚雨迟没想过。
现在发生了,他知道自己不会先低这个头,他也不能。
得谢月野先认,他先自己想明白想清楚。
否则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戚雨迟不觉得谢月野现在能比他好。
一个人是不是真诚,他心里有数。
一整个晚上没睡好,戚雨迟脑子里翻来覆去是谢月野那几句话和那些表情。
黑暗中几次睁眼,他还是不相信谢月野能这么丢了他。
第二天起床,戚雨迟脸色差得把外婆下了一跳,拉着他的手摸了好几下他额头,生怕是发烧生病了。
然而戚雨迟是心病,他顶着膝盖那块青紫,坐下来面无表情地吃早餐。
车票是订好的,该上车的时候戚雨迟还是过去了。
车站人声鼎沸,他要坐的那一辆大巴车还未打开车门,已经有许多人在排队等着。
有大包小包地挎着的人,有手里牵着一两个小孩儿的人,有不知道该怎么坐车的老人。
戚雨迟远远看着,在那排队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没看到谢月野。
他攥着刚刚从车站大厅取的票,往前走。
大巴开始上人,队伍不断缩短。
戚雨迟站在中间偏后的位置,等得无聊,他拿出手机看消息。
宿舍群和篮球群都挺热闹的,有人问放假回来要不要打个球,马上就要期末了,最后一场球。
戚雨迟被艾特了好多次,都是问他参不参与的。
行吧,打。
他回了个OK。
快要轮到戚雨迟上车了,他刚放下手机,背后有个大叔想插队,不管不顾冲上来,抵着戚雨迟胳膊把他朝外撞。
戚雨迟没注意,一不留神被这么撞一下没站住。
那一下钻心的疼,戚雨迟知道自己脚踝肯定扭了,脸上表情没控制住。
加上昨天谢月野的事儿,他心头火起,吼了句有这么急吗?
那大叔朝他望了眼,竟然也没管,挤着上车了。
戚雨迟脸皱着,正要蹲下来看看脚,被人抓着手臂一提。
“别蹲,我去给你买药,你先上车。”
这声音戚雨迟不抬头都知道是谁,他手一抬,把自己手臂从谢月野手掌里抽出来,低头说了句好。
身边人一顿,转身走了。
这么一耽搁,戚雨迟成了最后上车的。
当然还有比他更后面的,是去给他买药的谢月野。
售票员从前往后检票,轮到戚雨迟时她朝前面司机吼了声:“票查完了!”
戚雨迟以为车要开走,赶紧说:“我朋友还没上车。”
“你朋友?”那售票员瞪大眼睛,又对前面说:“哎等等,还有人。”
“你朋友什么时候来啊?”售票员看完他的票,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到点了,不能多等的。”
戚雨迟犹豫一下,想要不我跟着下车就行了,他手扶着椅背,还没站起来,就听见前面有人上了车。
售票员一回头,朝跑得气喘吁吁的谢月野伸手要了他的票,没多管,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了。
整个车就剩下戚雨迟旁边有座位,谢月野手里拎着一包药,坐下来。
大巴启动,颠簸几下。
“先用喷雾,等会儿到了之后去校医院再看。”谢月野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喷雾在他手里晃了几下,谢月野埋下身想去抓戚雨迟的脚踝,而他缩了一下。
“我自己来。”戚雨迟半抬着腿,朝谢月野要那瓶喷雾。
谢月野手顿在空中,气息还乱着。
戚雨迟望着他眼睛,其实自己心里比谁都难受,但还是忍着。
僵持片刻,谢月野把喷雾递给他。
以前打篮球,跌伤这事儿经常有,所以戚雨迟处理起来很利落。
他喷了两下喷雾,用手推开,也大概判断了一下。
应该只是小问题,休息几天就好了。
喷完了戚雨迟把喷雾顺手递给谢月野,他拿过来收拾好,两人就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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