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英国公府吸取长平六年的教训后,调教郑氏的方式,就是将郑氏养蠢?
事实证明,聪明人彻底变得愚蠢,需要漫长的过程。
郑氏接过礼单,立刻小跑到英国公夫人身边。
她先从头开始夸礼单中记载的物件,又以言语暗示,纪新雪是因为尊敬英国公夫人,才会送出这样的重礼。只用几句话的功夫就哄得眼中阴含冷意的英国公夫人眉目舒展,重新露出笑容。
若是我没记错,只有清河郡王妃和宗室的公主们收到过殿下的珐琅钟,外命妇中,您是在寿辰收到珐琅钟的头一份!郑氏亲密的依偎在英国公夫人身边,高高的竖起手指。
这话不仅英国公夫人听得高兴,纪新雪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真实。
他并非只给宗室女眷送过珐琅钟,也赏过朝臣和外命妇。
郑氏巧妙的运用言语技巧,非要说寿辰收到珐琅钟的头一份,英国公夫人确实当之无愧。
花厅中的宾客见英国公夫人和纪新雪都高兴,也不吝于在寿星的好日子里说几句好话。
一时之间,整个花厅都是夫人、送钟、情谊等字眼。
虞珩沉吟片刻,拿出礼单递给青竹。
他对英国公夫人道,封地刚送来座镶嵌玛瑙石的洛钟,我想着等匠人仔细校队后再给您送来,正好与阿雪送的珐琅钟凑成一对。
虽然不知道阿雪为什么会因为宾客们的凑热闹的话高兴,但他希望阿雪的喜悦能持续的更久。
宾客们脸上的笑容稍稍凝滞,下意识的想到襄临郡王和五殿下之间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
啧,送礼都要凑成对。
除了格外老成持重的人默默闭嘴,其他人凑热闹的心思更加热切。
他们尚且没胆子以暗示两人天造地设的方式讨好纪新雪和虞珩,只能从珐琅钟和洛钟入手,借钟喻人,暗搓搓的挠纪新雪和虞珩的痒处。
英国公夫人作为工具人也跟着借光,在众多恭维声中笑得合不拢嘴。
谁再敢明里暗里的以她想和虞珩亲厚,虞珩却对她淡淡的事嘲讽她。
她就将珐琅钟和玛瑙洛钟砸在那人脸上!
若不是凤郎孝顺,五殿下怎么可能主动给她送钟?
纪新雪惊闻虞珩的话,连忙放下手边的茶盏。
寿辰送钟还能凑成一对?
简直有毒。
他坚强的隐忍数个呼吸的时间,终究还是没能彻底忍住连绵不绝笑意,侧身借虞珩宽阔的肩背遮挡下半张脸。
虽然没人会认为他的笑容有问题,但
直到清河郡王府世孙和纪成前来贺寿,花厅内的热闹才陡然收敛。
众人皆不是傻子。
最听不得五殿下和襄临郡王相配的人未必是陛下,第二听不得这话的人却必定是清河郡王或清河郡王世子。
清河郡王世孙和纪成皆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纷纷朝纪新雪和虞珩投去询问的目光。
纪新雪抬手掩住嘴角,对两人摇头。
今日看在他和虞珩的面子来给英国公夫人贺寿的人,似乎有点多。
国公!夫人!六郎回来了!
满是喜悦的声音从院中传到房内,裂开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纪新雪下意识的看向虞珩,脑子还没来得及做出思考,手掌已经与身侧的人十指相扣。
虽然虞珩已经对祁柏轩失望至极,但生父两个字,曾经朝夕相处的感情、母亲早逝后承载的所有期盼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失望消磨殆尽。
纪新雪又想起青竹悄悄告诉他的话。
纪璟屿抵达长安的前夜,虞珩独自在冷晖院中的老梅树下站到三更。
那日虞珩曾与莫岣去金吾卫衙门,查看秦国公主突然暴毙前后,有关于英国公府的记载。
至今为止,他仍旧不知道虞珩那日都看到什么内容。
只过片刻的功夫,门口便出现名风度翩翩的青年。
纪新雪悄悄捏紧正和虞珩交握的手指。
看这人略显熟悉的面相,似乎有祁株的影子。
虞珩满脸茫然的回视纪新雪。
十年未见,他早就忘记祁株的长相。
他们平时通信,也不会无聊到附带画像。
风度翩翩的青年环视四周,目光在正交换眼色的虞珩和纪新雪身上停顿片刻,转向端坐在高位的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
没等仆人取来软垫,他便双膝落地,沉声道,不孝孙给祖父请安,给祖母请安。阿耶受不住日夜奔波,入城后只能慢行。恐祖父和祖母等的心急,特令孙儿先来为祖父和祖母报信。
英国公夫人接过郑氏递给她的手帕按在眼角,顿时泣不成声,我的儿,快来让祖母看看。
祁株膝行到英国公夫人面前,露出憨厚的笑容,祖母比孙儿梦中的模样年轻许多,孙儿险些没敢认人。
英国公夫人闻言,险些没绷住嘴角,浮于表面的慈爱立刻变得真切许多。
见到熟悉的虚情假意,纪新雪紧绷的心稍稍缓和。
多年未见,祁株已经从不成熟的白莲花进化为终极绿莲花,忽悠人的本事远胜当年,可见他的生存环境有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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