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没在莫岣身上多留,转而看向满脸沉痛的三位文臣,既然三位大人有意见,就不给岣兄封王,只给他的独女封郡主可好?
三位文臣非但没有因为嘉王的退步高兴,表情反而更加沉痛。
你还想过要给莫岣封王?
莫岣怕磕到孝帽,以极为不舒服的姿态将头低到距离地面最近的位置,声音竟然隐隐有哽咽,谢陛下恩赏,只要臣在一日,定没人能害陛下半分。
嘉王眼中闪过暗芒,亲自将莫岣扶起来,又嘱咐清河郡王世子再为黎王准备一顶孝帽,便与莫岣携手去跪灵。
自从听到莫岣说焱光帝中意的继承人是嘉王,纪新雪始终有不真实的感觉,直到与众人来到暂时停灵的地方,被宗室长辈们围在中央嘘寒问暖,纪新雪才逐渐敢相信他亲眼看到的事。
嘉王已经得到半数朝臣的支持,即将成为新帝。
纪新雪不敢在这个关头笑的太狠,只能故技重施,用眼泪掩饰笑容。
他为大行皇帝伤心,没人能挑错处吧?
发现纪新雪又开始哭,正在宗室们的热情下不知所措的纪璟屿连声道抱歉,用尽全力挤到纪新雪身边,柔声问道,阿雪怎么了?
纪新雪趁机抓住纪璟屿的衣摆,不让纪璟屿离开,我想到祖父就忍不住伤心。
短短一日之内,值得开心的事太多了,要不是有这个万能的理由,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璟屿脸上的担心凝滞,抬起眼皮看向站在纪新雪另一边的虞珩。
虞珩认真的点头,不走心的附和纪新雪的话,不光是阿雪,我想到叔祖父也会伤心。
纪新雪听见虞珩的话,连连点头,泪眼朦胧的看向纪璟屿,阿兄,你不伤心吗?
我伤心。纪璟屿艰难的开口。
纪新雪觉得纪璟屿伤心的程度不够,他帮纪璟屿回忆,如今回想起来,祖父离开的时候,我们正在内宫的宫殿中彻夜为祖父祈福。
纪璟屿的表情果然如同纪新雪预料的那般,肉眼可见的变得凝滞。
我那日上午刚见过祖父,祖父慈眉善目的问我出自哪家。纪新雪拿起帕子擦了擦泪,哭腔越来越浓,早知道我与祖父的第一见面就是最后一面,我一定会壮着胆子多与祖父说几句话。
纪璟屿不可避免的想到纪敏嫣见过焱光帝后,回来与他们复述见到焱光帝的过程时,纪新雪在宣纸上记下的那些话,表情更加僵硬。
虞珩慢吞吞的开口,在纪璟屿胸前正中央的位置补刀,可惜我和屿兄运气不好,没等我们见到圣人,圣人就去了。
纪璟屿默默抬起袖子捂在脸上。
他怕再不捂脸会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
始终围着纪璟屿和纪新雪嘘寒问暖的宗室们听到二人的对话,也被感动的眼泪汪汪,纷纷低下头哭大行皇帝。
金吾卫走到这边的后,稍稍停顿了下才开口,陛下体力不支晕倒,二郎君和宁淑县主可在?
纪新雪立刻抬头,拉着虞珩的手大步往金吾卫的方向走,我阿耶怎么了?
纪璟屿慢了半拍,眼中的担心半点都没比纪新雪少。
臣不知道。金吾卫先回答纪新雪的问题,然后看向虞珩,小郡王,大将军没有提起你。
纪新雪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满脸理所当然,这是我阿耶的女婿,不是外人。
虞珩听了纪新雪的话,顿时忘记他原本想要说什么,耳后忽然升起灼热的温度,好在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才不至于被人看到。
金吾卫不知道是被纪新雪的话震住,还是对嘉王宠爱儿女的事上早有耳闻,竟然轻而易举的同意虞珩和纪璟屿、纪新雪同行。
纪新雪反而因为金吾卫的好说话心生警醒,直到看见松年才彻底放下心。
嘉王暂时休息的地方是内宫中的某个小寝殿,从空无一物的柜子和桌面上完好的笔墨纸砚,能看得出来这是个没人用过的房间。
即使如此,房内仍旧称得上舒适,与内宫外的地方有天壤之别。
纪新雪先在松年的提醒下蹑手蹑脚的去看嘉王,第一眼就看到嘉王刚上过药的青紫膝盖。
他倒吸了口凉气,光是看着都替嘉王觉得疼。
很难想象嘉王是用这双膝盖肿的快能比得上馒头的腿,面色如常的带着朝臣们来停灵的地方,又在那处守了许久才昏倒。
纪璟屿抹了把眼睛,转身背对嘉王哽咽着开口,阿耶
陛下没事。松年捧着用油纸包裹的点心递向众人,陛下昨日整宿没睡,惊闻噩耗后哀伤过度才会昏倒,不会睡太久。、
松年命其他人守在房内,带着纪新雪等人去偏厅说话,今日必须有人守在灵堂。等会看大娘子和三娘子精神如何,若是她们精神尚好,就委屈大娘子、三娘子和二郎君劳累些,让其他人能抓紧时间养养精神,明日再陪陛下守灵。
纪新雪摇了摇头,我们加上纪成有四个人,晚上能安心眯一会,大姐要顾着四姐,三姐要照看六妹,恐怕已经精疲力竭,还是我和虞珩陪二哥熬今夜,四姐和六妹都可能比大姐、三姐精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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