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安县主不信行宫宫人的鬼话,再往靠近内宫的方向走,除了诸多妃嫔和嘉王府、黎王府,还有诸多宗室府邸。
嫔妃们大多是用长安宫中的人伺候,宗室们却是用从长安带来的奴仆。
圣人既然不介意这些奴仆随意在行宫中行走,为什么会特意约束行宫原本的宫人?
以圣人的行事作风,如果真的在意行宫原本的宫人,为何不直接将这些人撵出行宫。
在诚安县主看来,行宫宫人是不想伺候她,才特意做出这副说辞。
呸,捧高踩低的东西,居然敢瞧不起她?
因为父母双亡无人依靠的缘故,诚安县主从小到大见多了捧高踩低的人,最容不得这种人的存在。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这个宫人教训。
借纪新雪的侍卫,是想让侍卫先将猎物送去清河郡王府的住处。
纪新雪回头看了眼身后五名壮汉,特意最强壮的侍卫去听诚安县主的吩咐。
就算没有想近距离观察行宫宫人的打算,借侍卫这等小事,他也不会拒绝诚安县主。
诚安县主让纪新雪的侍卫将地上堆积的猎物送去清河郡王府的住处,与正满眼好奇看着她的纪新雪解释,今日我教你如何整治惯会偷懒耍滑的东西。
她请纪新雪帮忙看着跪在地上的行宫宫人,不许行宫宫人离开,她亲自去找周围的金吾卫,打算先戳穿行宫宫人的谎言,再惩罚对方。
诚安县主离开后,纪新雪若有所思的望着始终沉默的行宫宫人,忽然道,抬头。
跪在地上的行宫宫人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纪新雪的话。
跪在地上的人,我让你抬头。纪新雪又道。
行宫宫人立刻抬头,仿佛刚刚纪新雪叫他的时候,他没有应声,真的只是因为没反应过来纪新雪是在叫他。
纪新雪的目光在行宫宫人的脸上流连,你是如何得罪诚安县主?
奴不知道。行宫宫人答道。
短短几句话,纪新雪就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他也有张思仪说的那种感觉,觉得行宫宫人不太对劲却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你是何时来行宫伺候,如何被选上在行宫当差?遇到诚安县主后都发生了什么?
行宫宫人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她的眼珠几不可见动了动,奴在建造行宫时就在行宫伺候。原是山南道商州人,全家都被官兵带到这里建造行宫,行宫建好后,家人都被遣返,奴因为年纪适合被留下来做宫人。诚安县主命奴为她将猎物送去清河郡王的住处,奴做不到。
纪新雪问行宫宫人话的时候,特意颠倒问题的逻辑顺序,想看这名宫人会如何反应。
正常人听完长串的问题后都会下意识的将问题整合到一起,按照一定的顺序回答。
但这名宫人没有,她按照纪新雪提问的顺序回答,先说是何时开始在行宫当差,又说为何会出现在行宫,拐了个大弯说起与诚安县主的事。
短短一句话,发生两次时间顺序的改变。
不是不行,只是显得很怪异。
像是死记硬背下来的答案,背答案的人还不怎么聪明的情况。
纪新雪垂目看向宫人自然垂在身侧的手,他脑海中涌上许多阴谋,突然想去摸摸宫人的手。但理智告诉他,他就算真的在宫人手上摸到老茧,也没法区分那是干活留下的老茧还是习武留下的老茧。
你为什么做不到诚安县主的要求,是提不动那些猎物吗?纪新雪按照行宫宫人的回答继续往下问。
行宫宫人是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子,肩背格外厚实,雄武程度不亚于纪新雪身后的侍卫。
但人不可貌相,没人规定壮实的人非得有力气。
行宫宫人答道,奴能提动猎物,但奴不能越过国公府的住处继续往内宫的方向走。
为什么?纪新雪边追问边环顾四周,这里确实是国公府的住处与宗室住处交界的地方。
圣人不允许。行宫宫人的表情再度发生变化,眼中闪过类似恐惧的情绪。
纪新雪还想再问,诚安县主已经满脸不痛快的回来,她从荷包中拿出个金花生递向行宫宫人,你走吧。
行宫宫人双手接过金花生,磕了个头一板一眼的谢过赏赐,朝着与内宫方向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开。
姑婆不生气了?纪新雪面露诧异,据他所知,诚安县主并不算好脾气的人。
诚安县主眯眼望着行宫宫人的背影,告诉纪新雪,她去找金吾卫的时候金吾卫的说法与行宫宫人相同。
焱光帝不允许行宫宫人靠近内宫。
与诚安县主分开后,纪新雪又在周边转了转,陆续见到几名行宫宫人。
即使没与这些人搭话,纪新雪也总结出几点规律。
行宫宫人大多都是单独出现,通常是在最偏僻隐秘的角落里。
纪新雪观察许多行宫宫人,没有一个人身上正有差事,看上去都像是在闲逛。
总之两个字,怪异。
回到嘉王的宫殿后,纪新雪得知焱光帝下午又召见了崔嫔和襄王,给襄王加了五百户食邑。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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