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荼头一次发现了自己这么爱哭。
这人把欠了他两世的情愫,都在这一刻间明明白白展露出来。
“这辈子是我把你选到警队里来的,我是你上司,让下属追我,好像不太好。所以如果我早点意识到,我就可以告诉你,是我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我开始追求你,你不用再给我带早餐,但是我会记得你所有的忌口。我可以光明正大告诉警队里每个人,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才把你带到队里来。”吴熠说着声音逐渐温柔起来,一开始还是看着祁荼的,后来直接垂下目光,像是回忆自己当时的事情。
“我总觉得不够正式,我总觉得太过轻浮,但是如果我不去说,你可能就是不知道我爱你,就是会没有安全感。但是这些都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如果我每天和你说早安晚安,每天和你说我爱你,或许我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不会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虽然知道现在说已经晚了,但是为了避免更晚,我还是现在说:我爱你,特别爱你,会只爱你。”
祁荼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不会被爱,因为那一处胎记,他从生下来代表的就是不祥。但是后来他很幸运,被吴熠爱着。他能够切实感受到另一个人对他深切的爱意,但是那个人从来没有亲口告诉过他——他有多爱自己。他等了一千多年,这是唯一一次,他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这样鲜明而又热忱的被爱着。
他从来没有想过吴熠会和他表白。
“我也好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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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请求着孟婆帮忙,才弄清了手腕上胎记的来历的。他后来终于明白自己的胎记,其实代表着的是另一个人对自己的爱,而不是凶兆。
但是那是更久之前的事情。
因为很多和他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很早就进入了轮回,没有几个人是千年才能轮回一次的。
但是他就守在忘川河边等着吴熠,甚至和孟婆都混熟了,这得是怎样的一种情谊呢。
一千年等得实在太久了,他好奇的事情也太多了,所以他求孟婆把自己的前世给查出来翻阅了一遍。
三生石是一块石头,但是他看的东西是纸面上文字的叙述。他只能靠着自己的想象力去想象当时发生的事情,因为他喝过孟婆汤,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吴熠千年才能轮回一次。但是第一次轮回就遇上了他。
那也是他所能查到的,自己的第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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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小猴子,或者说是个人类幼崽。
比较奇怪的就是他长了一身红色的毛发。那个孩子看上去真的特别的小,四五岁的样子吧,但是他已经把话说的很顺溜了。
他告诉祁荼,他没有名字。他来自一个古老的部落,他们那一个部落没有几个是人族,就算有那也是不怎么明显的兽类,他们都是掺杂着凶兽或者神兽血脉的后人,是一直苟延残喘至今的异族。
而他之所以被部落里面的人抛弃,是因为他出现了返祖现象。
他是凶兽朱厌的血脉。
凶兽,那必然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他骨子里好战,凡是经过之处必会引起战火,所以他被抛弃,成了个弃子。
他只是因为血脉关系长得显小,实际上是个一百来岁的、半人半兽的异类。
他当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二十岁小道士而已,虽然这些话他都信了大半,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情景。
最后他看着幼崽,想了想还是带着他走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名山上下来的道士,自己出去固然可以修行,但是他也可以选择归隐,他闲云野鹤惯了,其实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好好修行或者斩妖除魔,只是想随便找个山坳里一呆,蹲上个百年。
带上这么一个小家伙,也未必就不能自给自足了,可以一起带着归隐。因为他看着真的很可怜,权当是日行一善积德也可以带着他嘛。
他给那只朱厌取了名字:“你竟然是朱厌,那我给你取一个带火字旁的名字好不好?你觉得‘熠’这个字怎么样?熠熠生辉,听着就很好,光芒万丈的。”
名字就像是一个开关,从他给了这个人名字之后,他就真真正正的变成了一个人。
比祁荼还要高半个头。
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就这么过了两月。
平静的日子也就只有这么两个月。
他骨子里朱厌的血脉还在作祟,只要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个月的时间,就一定会引起战火。
祁荼没有办法,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已经对阿熠产生了感情。他只能寻求一个办法,能保住阿熠,所以他被迫选择奔波。
颠沛流离的日子过得太苦了。
他长得这样好看,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被人冒犯过呢?落难俏公子啊。
他每一次都反抗着,那些人没有得逞过,阿熠也没有发现过。
是他故意在瞒着。
不敢想象一只危险至极的凶兽,发现了他最亲近的人被人欺负,那会是什么样。
但是阿熠还是发现了。
他以前被人围堵在巷子里面过,那些人想要扒了他的衣服,但是他把那些人都打退掉了。因为那一次只有两三个人。
这一次是一开始有两三个人。
后来他们找来了更多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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