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时候秦瑞还笑眯眯地看着他:“七哥我不怕疼,你打晕我吧。”
一连试了好几次,老七最后看着倒在床铺上的小孩才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他扯起被子给秦瑞盖上,然后放心的躺在一旁睡起了觉。
等老七的鼾声响起的时候,被子里的秦瑞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半点被打晕的模样都没有。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老七捏的地方不是很准,他稍稍侧过头就躲过去了。
除了秦楚,他不会允许别人打晕自己,更不放心待在别人身边安睡。
夜渐渐深了,老七的鼾声已经换了几个调,但秦瑞依旧睁着眼睛静静地看向帐篷顶。
被子盖在他身上,但还是觉得有点冷,仿佛四处都漏风。
秦瑞回想睡在秦楚身边的时候,秦楚怕他觉得冷,所以每次睡觉都会伸手揽着自己。曾经秦瑞觉得没有必要,还怕自己晚上翻身吵醒秦楚。
可现在他却那么想念秦楚的怀抱。
在黑暗中睁了一会儿眼睛,秦瑞破天荒地感觉到有些委屈。
为什么他不能跟着秦楚一起走呢?为什么他就长那么矮那么小?他明明已经十岁了,却比大部分同龄人矮很多。
军营里也有十一二岁就来参军的人,他们年龄没比他大多少,却一个个都比他高壮。
秦瑞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低头看着掌心那块不规则的胎记。是因为他是哥儿吗?
他又想到了苏医师说的话,哥儿是不能和哥儿在一起的。
咬牙攥紧了手掌,秦瑞从没像现在这样那么讨厌自己哥儿的身份。即使在得知朝中的大臣要把他送去边塞和亲的时候,他都没有多大的感触,厌恶之余还在想着怎么利用自己的身份求生。
可现在他却一点都不想做个哥儿。
无论是因为这样弱小的身体,还是苏医师那句诅咒般的话。
秦瑞并不是很懂苏医师话里的意思,他甚至不知道苏医师说的“在一起”和他想的在一起根本不是一样的概念。
但他却不想承担一丁点有可能和秦楚分开的风险。
闭上眼睛在被子里躺了一会儿,实在是想秦楚想得难受,秦瑞悄悄坐起身看了看沉睡的老七。
他悄无声息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又在被子里弄出个鼓包。然后他钻出帐篷,躲过守夜的士兵,一路跑回了秦楚的军帐。
秦瑞看了看空荡荡的帐篷,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他想了想,干脆拉开了铺盖,自己钻了进去。
折放了一天的铺盖又冷又硬,没有任何温度。但秦瑞埋头在被子里,却嗅到了秦楚留下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他终于觉得满意了,抱着被子蜷缩起身体取暖。
在熟悉的环境和秦楚气息的包裹下,秦瑞缓缓平静下来。
现在秦楚不在,他必须好好保护自己,并保持最好的状态。
这次没让别人帮忙,秦瑞把手伸到颈侧,按住了经常按压的血管,没一会儿意识就迷糊了起来。
这次他晕倒的时间不算长,没有秦楚在身边呆着,很快就警觉地醒来。
没等天亮,秦瑞把被子卷好,又在黑暗中偷偷溜回了老七的帐篷。他回来时老七倒是醒了,但以为秦瑞是起夜,也没当回事,很快又睡了过去。
秦瑞的生活变得空闲了下来。
秦楚不在,他也没心情去校场呆着,干脆又回到伙房去帮忙。
时间一天天过去,秦楚刚走时还没什么,但几天后,有些传言逐渐在军营里流传开来。
伙房向来是各类消息的集中处,秦瑞待在那里,每天都能感受到传言的演变。
起初只是些欲言又止的窃窃私语,嘴碎的厨娘互相对视一眼,刚起了个话头又吞了下去,若无其事地接着干活。
紧接着似乎知道的人多了,讨论开始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秦瑞坐在灶台边帮厨子看着火,他人小,往柴火堆里一窝基本别人就看不到他,因此一些言语便肆无忌惮地传了过来。
“喂你听说没有?那个……真是个哥儿?”
“谁知道啊,不过谁家哥儿不好好宝贝着,哪有进军营的?”
“那倒也是……”
“不过看着确实像,你看那长相……”
一开始秦瑞以为是自己的胎记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这些传言是在说他。后来他才察觉到不对劲,他在军营里没什么位置,如果知道他是哥儿,这群人早把他带走了,说起闲话也不会那么遮遮掩掩。
当时秦瑞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后面越演越烈的传言,恰好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和一开始的隐晦指向不同,后来的传言恨不得指名道姓:
“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哥儿,还是曾经被通缉过的!”
“这不是胡闹吗?谁家哥儿能当将军,他领着人都走了,万一几千人都因为他送了命,那可不是造孽……”
两人正说着闲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孩睁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盯着他们看。这两人下了一跳,连忙朝秦瑞摆手:“你、你不去干活,站在这里干什么!”
秦瑞没有动,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双乌黑的眸子认真地扫过他们的脸,像是要把长相记在心里。
这样的眼神立刻看得两个嘴碎的帮工心里发毛,他们刚要再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就见秦瑞弯起眼睛朝他们露出一个笑,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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