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耻辱的止咬器,又被一队军士强行注入镇定剂后从红灯区架走,姚琛泽应该也不希望孟厌认出他来。
肚子好饿。孟厌自觉去茶几上翻牛肉干吃。
或许是最近在长身体,又或许是成天跑跑跳跳,孟厌饿得很快。
他也渐渐开始改变,冷了或饿了不再只闭着眼睛拼命忍耐,虽然依旧不主动开口,但会偷偷耍点心机让纪戎发现。
他私心里很喜欢被纪戎关心的感觉。
睡在一张床上之后,纪戎才知道小狼崽每天晚上睡觉前肚子都会咕咕叫。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察觉到孟厌总饿肚子,特意带人去逛了一趟零食超市。
现如今茶几下的柜子早已被各种零嘴塞得满满当当。
临睡前,纪戎惯例把孟厌抱在怀里,揉着他的耳朵,与他悄声说话。
明天我去趟乡下取个东西,你也一起去吧,把你放到草莓大棚里摘草莓玩,好吗?
当年他特意将沾血的战术巾布封存在了别的地方,确保早已干透的血迹处于干燥阴凉的环境,一方面防止血液降解,另一方面防止有人突击搜查。
已经九年多了,本来不抱任何希望的事突然开始有了眉目。各方登场,卡了九年多的齿轮终于转动起来。
锈屑纷纷落落,幸而他从未踽踽独行。
孟厌马上要去住院,有一段时间不能随意出去玩。纪戎怕他不乐意被困在一个地方,也怕他耐不住寂寞,想着借机再带出去玩一玩。
隔日出行的时候,纪戎顺道把杨羽捎上了,说是目的地一致。
一路上杨羽兴致缺缺,闭起眼睛歪着脑袋补觉。
孟厌没多问,也没去烦杨羽,扒在车窗边一个劲儿往外看。
宽大的柏油路过渡到狭窄的水泥路,又渐渐变得坑坑洼洼,车外,绵延的农田间散落着零星的水塘。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等提着粉色的塑料篮子进了大棚,孟厌才发现四周安安静静,只有他一个人来采草莓。
乍一看到满棚绿苗埋不住的点点红,孟厌高兴坏了。
一共四排草莓秧苗,纵向很长,一眼看不到头。他摘得仔细,哪一排都不放过,只要看到大颗的草莓,无论隔着多少排秧苗,他都要跳着跨过基土去摘下来,再轻轻放到篮子里。
刚进棚的地方常有人采摘,往里多走一点,熟透的草莓有小半个手掌那么大,红艳艳地坠在茎上,埋进基土上铺着的湿草里。
而孟厌的小筐已经快满了。
超市里的草莓价格高昂,孟厌从来都不把眼神多放在上面一秒,生怕纪戎以为他喜欢要给他买。
也就是最近才喜欢上草莓的。
他挑挑捡捡,吃掉了几颗稍小的,腾出一点位置,便再也不舍得吃了。
每一颗都很漂亮,他想带回家和纪戎一起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
不知不觉间走得太远,出了一身汗。孟厌按原路返回。
他依旧忍不住对漂亮的漏网之鱼下手,篮子里装不下,他就塞在兜里,打算等称重结账的时候一起拿出来算。
总比超市里便宜吧。
谁知在入口处看守的那位老奶奶不收他的钱。
纪戎已经回来了,坐在长条凳上等他,见状在一旁笑着帮腔,没事,是陈奶奶说好了要送你的。
篮子里的草莓已经堆成了金字塔,一不留神就滚下来一颗。佝偻着腰的陈老太给孟厌拿了个塑料袋,示意他将草莓装进袋子里。
孟厌的脸红透了,尴尬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不知道不要钱,不是有意占这样多的便宜。
偏偏嘴笨,只敢偷偷对着纪戎拉开口袋,展示他多顺的几颗最大的草莓。
没事,陈奶奶去年上街被车撞断了腿,我给她垫的住院费。她有心要还我钱,我没要,你只管吃就行了。你多摘点她才安心,省得她总在心里惦记。纪戎向孟厌解释免费蹭吃的原因。
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你去和奶奶说声谢谢吧。他又建议道。
孟厌二话不说,跳下车就去往回冲。
没一会儿,气喘吁吁抱着个坠手的大西瓜回来了。
厌宝,发财了,怎么又顺了个瓜?纪戎心知肚明,打趣起孟厌来。
不知道,她非要塞给我。没把事情办好,孟厌对自己格外不满。
他无法招架热情又会说话的陈奶奶,说了句谢谢后被拉着手好一通夸,听着听着手里还多了个瓜。
纪戎捏了捏孟厌挂满汗的脸,总结,肯定是奶奶看你可爱。
孟厌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夸奖,纪戎也不再逗他。
走吧,咱们去接杨羽,就在附近。说着他发动汽车,往更泥泞的地方去。
很快到了处荒凉的山地前,车开不上去,孟厌主动请缨下车叫人。
树荫遮蔽下温度比外面低,几声嘶哑的鸦鸣听着格外骇人。
往前走几步,高大的松柏后竟藏着几个坟包,孟厌吓了好大一跳。
杨羽,你不害怕吗?他好不容易找到人,抖着手比划着问。
杨羽看着几根无名的木牌,摇了摇头,语气平静。
因为里面躺着的是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叔叔,所以我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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