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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御山河 第211节
    许安归不想半夜去敲城门,把他出城两日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便跟季凉商量半路经过驿站,住一晚再走。
    季凉到底还是担心枭雨她们的安危,她让凌乐先一步回许都,去问问枭雨现在人在何处,许景挚放人了没有。
    凌乐也不多话,牵了一匹马,自己先回了许都。
    许安归望着凌乐背影,道:“少年英雄,只是沉迷剑道,我觉得有些可惜了。”
    季凉回道:“人各有志,没法强求。而且,我希望他与月卿都活得单纯些,不要像我一样。把他们两个人带入许都,我都有些后怕。”
    许安归笑道:“你放心吧,凌乐这性子,脱尘之资,他是不可能被许都染黑的。月卿那个性子,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俩都还没学会人情世故,天真得很。”
    不然月卿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
    许安归颔首微笑。
    但愿他们能够一直这样,心无尘埃。
    *
    两人在官道边上的驿站歇了一夜,第二日快到用午膳的时候才回到许都。
    季凉直接去了季府。
    许安归这几日朝堂上、官署里耽误的事情有些多,他进许都,便要进宫去。
    季凉拉住他:“在我这里用了午膳再去罢。不急这一时。”
    许安归看着她,点点头。
    季凉带着许安归从另一处宅子密道进入季府,这次是从一个假山后面出来。季凉进入密道的开始,就有人向平伯通报了。
    平伯站在假山前接季凉,看见季凉平安无事,当即老泪纵横:“公子没事!公子……”
    第240章 嘱咐 ◇
    ◎好啰嗦。◎
    季凉连忙上前去扶住平伯, 问:“寒期起在季府吗?”
    平伯点点头。
    季凉露出温和的笑容,有些撒娇说道:“我走得太久,要做的事情太多, 现下已经回来那便是没事了。平伯也不要太过自责,您先去帮我们传饭罢。我饿了。”
    平伯立即擦了眼泪:“好, 我这就是去传饭。我让人带公子去见寒期起。”
    平伯招来一个小厮, 带着季凉去了季府的客斋。
    季凉让许安归暂且去书房等她。
    季府的侍女正在给寒期起换药,他浑身上下有骑马磨破的伤, 也有被石武殴打的伤,还有大刀的擦伤。
    季凉走进客房,寒期起见状作势要站起来,季凉摆摆手:“你且坐着上药,听我说。”
    寒期起坐下。
    跟在季凉身后的小厮搬来一把椅子,放到她身后, 季凉坐下, 缓缓道:“有没有兴趣帮我掌管藏息阁?”
    寒期起眼眸微睁。
    季凉微笑道:“你的本事我见到了, 我的模样你也见到了。这次你帮我,也不过就是想给自己谋个出路。藏息阁给你里面的资源你可以随便调用。只有一点, 你要忠于自己的本心,不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可能做到?”
    寒期起沉默了许久才回道:“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季凉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牌子,丢给寒期起, 那块小金牌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线, 落入他的怀里,寒期起拿起牌子, 只见上面用小楷印刻着“藏息阁”三个字。
    季凉道:“见牌如见我本人。整个藏息阁都给你了, 我的事情、你想知道的所有的事情, 以你的手段心智应该能很快查出来。等你查明了一切,再来告诉我愿意不愿意留在藏息阁罢。”
    寒期起看着手中的牌子发愣,季凉已经离开去了膳厅。
    寒期起没想到藏息阁的主人是一个女子,更没想到这个女子留下他,是想让他掌管整个藏息阁。
    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让寒期起心中一动,肩膀一沉。
    她交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藏息阁,更是整个东陵的全部秘密。
    侍女帮寒期起把身上的伤全部处理了之后,低声道:“寒公子,在我们这里,我们都唤主子公子。请寒公子以后也务必这么做。”说完女子便退了出去。
    寒期起愣愣地坐着,脑子中有一万个疑问,但是他不着急,他知道他与藏息阁之间是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就算是阁主发话,藏息阁里的人也未必全听全服。
    那个女子给了他天大的权力,却要让他自己去驯服。若他没能力驯服,这牌子恐怕在他手里拿不了多久,就要还回来了。
    这,还是对他的考验吗?
    有意思。
    寒期起握紧了手里的小金牌,这个人虽然是女子之身,但是却要所有人都唤她公子,单就这点,可能就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还有,她在宁王府落难,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通知安王。
    这个女子与宁王、安王又是什么关系?
    寒期起从未遇见过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利用藏息阁把这件事查清楚,想想就觉得兴奋。
    忽然寒期起想起另外一件事,他从怀里摸出盛明州给的那个木匣子,握在手里愣了好久,暗道,这事藏息阁不着急查,只有盛明州着急……利用藏息阁的消息网把这事给盛明州查出来了,或许还能知道什么惊天内幕?
    寒期起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心情澎湃难以自抑的时候了。身体里的每一处血液都在推着他去探查这所有事情的真相。
    *
    膳房还没有摆饭,季凉先回了书房,看见许安归坐在边上软塌靠着软枕闭目养神,看来她失去消息的这几日,他没有休息好。
    季凉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许安归习武耳力自然不差,听见她的脚步声便醒了。
    季凉见他醒了道:“你再休息会,离摆饭还有一会呢。”
    许安归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从身后揽住她:“我去了官署很可能就被困在那,好些时日都出不来了。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季凉带着他走向书桌,他一直在她身后拖着她,季凉从未见他这般像个孩子撒娇,忍不住笑了:“你别拖我,我看看藏息阁的消息。”
    许安归松了松胳膊,让她双手可以自由行动,人却还是扒在她身上,不肯松手。
    季凉算算日子,问道:“是账簿回来了吗?”
    许安归嗯了一声。
    季凉有些担忧:“秋□□武的底子好,我倒是不怕他出事,只是百晓与宁弘不擅长这些,我想着要不要再派些人去保护他们。”
    许安归在她耳边,轻声道:“宁弘自有办法。其实官衙那边账簿倒是其次,只要是商户那边的账簿才是最紧要的。我看第一批账簿,是官簿与商簿一起带回来的,多半宁弘心里是有数的,这些年北境的事情他多少有些了解,早早地就替你做好了动北境的准备。”
    季凉点点头道:“藏息阁截获你的奏折的时候,我就嘱咐宁弘留意北境商户账簿,他应该是早早地派人去记录了,只是年限太长,记录的东西太多,需要他亲自去整理归拢。誊抄账目,也需要人手。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不会把所有的账簿都放到一起保存,这样即便部分账簿遭遇什么不测,他还有别的账簿可以对账,不至于让那些人全部都逃脱。”
    “北境五大家族,是该动一动了。”许安归说到这里眼眸里尽是寒光,“这些年的帐,该和他们清算了。”
    季凉整理着桌上的信封。
    信太多了,一日不看,就堆积如山。
    她忍不住想,东陵帝案牍上那些折子,是不是也是这么来的,事无巨细,实施禀报。
    许安归不再赖在她身上,伸手帮她整理信件。
    捡起一个“京兆府告示”的信件,日期是季凉消失之后的第二天,他觉得时间上很是巧合。他把这封信放在季凉眼前:“我打开看看?”
    季凉睨了一眼:“嗯。你想拆便拆,为什么要问我?”
    许安归道:“你的消息,我觉得擅自拆了,不太好。”
    季凉知道他不想让季府的人说他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藏息阁的消息网,许安归有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
    她道:“以后这些事,寒期起会帮我打理,我要看的东西也没那么多了。”
    许安归拆了这封信,这信上面写的是那一日京兆府在寻找马车车主的事情。
    许安归看完,轻叹道:“你确实是找到了一个了不起人。”说完把手中的信封递给季凉,让她看。
    季凉看到这封信,沉思了片刻,立即就还原出寒期起找到她的全过程。
    他不仅找到了她,还企图用自己的方式给藏息阁传递消息。
    可惜他不知道藏息阁所有的消息都是她一个人来分析的,但凡她有一个帮手,只凭这一封信,藏息阁也能翻出来她的踪迹。
    “公子,摆饭了。”平伯在门外低声说道。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这顿饭过了以后,许安归便要在官署歇上几日了,接下来的几日会有源源不断地更多的账簿送回许都。
    许安归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往膳厅走,交代道:“盛明州那边我应该是腾不出手了,你去多看着点。”
    “嗯。”季凉应着。
    “再晚我都尽量回去看你一眼,你好生休息,养好身子。日后,或许你还要跟我一起长途跋涉到北境战场。”许安归道,“北境苦寒,你不养好点,身子扛不住。”
    季凉点点头:“我省得的。”
    许安归其实还有许多事情放不下,絮絮叨叨道:“这次会试,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外祖父在贡院里出不来,院子里的花草,你需得过问下。若是得空,也可以去外祖父的府上去看看,里面有许多书是孤本,我都没看过。”
    “嗯。”
    “母亲也解了禁足,她很是想你,你若是有空去长嬉殿陪陪她。”
    “好。”
    “月底是祭地大典,一品夫人都要参与祭祀,你也是要去的,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找礼部的人来给你讲解流程。”
    “你一次交代这么多事情,不知道以为你要出远门了。”季凉侧目看着他,觉得他絮絮叨叨的样子很是可爱。
    许安归轻叹一声:“事情太多了,百晓不在,没人帮我打理这些事情,我还要在府上养几个詹士才是。你帮我物色几个吧?”
    季凉点点头:“我找找看。”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膳厅,季府上下虽然不喜欢皇族,但是平伯一向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一路看着季凉,知道她是对许安归上心的,便吩咐了季府上下在许安归面前做事隐忍些。
    膳房准备的宴席,照顾了许安归的胃口,多是精致的肉食。
    季府的厨子说不上是哪以派系的,每次来吃都有不同菜系的菜上桌。保不齐宁弘给季府请了十几个厨子,轮番到季府来给季凉做饭。
    看着满桌的菜,许安归顿时觉得危机四伏。
    先是青梅竹马,后是皇叔与她自小的情谊,而她身边一直都有一个默默付出却不求任何回报的青年富贾。
    哪一个花得心思都比他多,哪一个都比他跟季凉有交情,哪一个都把礼做得让他无可挑剔,哪一个都等着他犯错,惹了季凉,好趁虚而入。
    许安归不自觉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