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虽有些不明所以,但瞧她神色执着,也只得应了下:是。
未时没过,香兰就回了宫中。
公主,听北殿专防的侍卫说,长兴街是城防司的林参将负责,香兰又补充了句,好像是叫林江凛的。陛下对他这一次失职颇为不满,准备外放去平黎关了。平黎关那地方最是偏远,这一去大约也不会再回来了。
江念晚手中的筷箸应声而落。
平黎关一路,流寇肆虐。他这一路走下去,是生是死都不一定。
萧润那时说要寻个由头将林参将打发出京,她也没想到会这样快。
且他心思竟这样狠,这可是百余人的性命!
公主怎么了?香兰有些不解,关切问道。
他什么时候出京?
外放程序要少些,就是这几日的事儿,当下应该就准备出京了。
江念晚握紧了拳站起身来。
她得去见林参将,他明明是被人陷害的。
她还得知道萧润不惜牺牲百余人性命也要将他打发出京的缘由何在,他费尽心思保守的有关那一年的秘密,又是什么。若林参将还是避免不了被外放,这将是她了解当年一事最后的机会了。
事关外祖的清白,她一定要去。
去找陆江念晚的声音乍然停住,片刻后,她抿唇道,罢了。
我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了。
公主要去哪?
江念晚不答话,只身进了殿换了身简单衣服,道:若有人来,只说我去了御花园散心。
公主香兰想阻拦却根本劝不住,在她身后急急喊了几声她也不回头。
今日是尚衣局的换值日,尚衣局奉御不在出宫的人等里。外宫的低等小宫女不曾见过她,她谎称是尚宫局女使的侍女,想要出宫卖刺绣换些银钱。在后宫里这样的事儿常见,小宫女并未起疑,被她一锭银子收买了去,引她与尚衣局的车队一起走了。
只是这一次出宫匆忙,她没有带纬纱,只一路低头走着。到了宫外的服司六局后,小宫女和她嘱咐了何时回宫,便放她走了。
京中的高官大多住在江安一带,想打听城防司参将住在哪里并不难。
江念晚在万春楼租了辆马车,让车夫载她去江安。她走得急,并未发现始一出宫就有人跟上了她。
万春楼后的巷子直通一座茶楼,茶楼雅室中坐着的女子朱唇潋滟,她放下手中茶盏,支开窗,看向窗外长街。
刚刚走过的马车掀起扬尘,车辙在刚下过雨的青砖地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天有些阴,层云卷浪,低沉得乌蒙一片。
徐绮听得小厮的汇报,唇角弯了些,轻笑道:她这回竟是一个人出宫?
黯淡的天光折射在她手上的蔻丹长甲上,映出过分刻薄的莹泽。
是,小的照姑娘的画像亲眼瞧着的,定不会认错。且今日尚衣车队是多了人数,那姑娘瞧着也与旁人气度不同些。
徐绮摆弄着桌上的绿植,摘下一朵红得娇艳欲滴的花来,指甲慢慢嵌进花瓣之中。
她神色漫不经心:那就动手吧。
是。小厮应下,转身欲退下。
等等,徐绮叫住他,压低了些声音道,不要告诉那些人她的身份,记住了吗?
小的省得。
你寻的那些人不会出纰漏吧?尽管筹备了好些时日,徐绮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姑娘放心,那些人都是为青楼做活计的,就算小的不让人去提醒,他们瞧见她租万春楼的马车这一条,就足以起歹心了。若是有人调查,有万春楼也挡住了,绝不会疑到咱们家身上。
徐绮点点头。
若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行,定是有自家马车相护的。万春楼看着是个酒楼,却不算个干净地,寻常人家的姑娘是断然不敢只身去租的。也好在她是宫里的公主,自小被娇宠保护着长大,自不会知道这些险恶。
也不必下死手,折辱折辱就是。
她毕竟是宫里的公主,若是真死了,皇帝定要掘地三尺地调查。可若只是因私自出宫而被折辱,皇帝为了宫中颜面也绝不会大肆立案,多半会不了了之。
小的明白。那些青楼的伙计自有手段,听说为了让刚寻到的小倌顺从听话,他们物什足有百余种。就算是世上最烈性的女子,被他们拘个两日也驯服得如狗一般。姑娘放心就是。
这小厮是曾因手脚不干净被打了后逐出徐家的,徐绮念在他服侍一场救了他一命,才换得他如今死心塌地。
不过现在毕竟不在大府事人,规矩不足,说的话也实在露骨。徐绮捻着帕子微掩面,皱了皱眉。
你快去吧,切记不要留下痕迹。
是,小的必会万分小心,绝不会让姑娘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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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云酝酿了半个时辰,京中终于下起大雨。
决明堂刚刚下习,人走得差不多尽了。
陆执在檐下等了一刻,没瞧见长云殿来人。
帝师,许是因为下雨香兰才没来取今日的课业册子。九公主还在病中,课业放一日也无妨,曹选举着伞在一旁劝着,打量着天凉,继续道,您身子也没好全,一会儿还要去御书房,不如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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