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迦忽然转了性子,竟记挂着这个。
纪岑安收手:“已经快好了,不用上药。”
“抬着,别放下去了。”南迦抓起她的右臂,不由分说。
纪岑安不适应:“我自己来。”
南迦不让,力气挺重,攥着手腕那一截,一会儿又执住她的掌心。抽湿巾给擦擦,先是手背,再反过来,由手掌到指节,一点一点,每一处内侧都不放过。
除了伤口那里不擦,其它的都要弄干净。
擦完这只,又换到另一边。
左手也要擦。
纪岑安说:“只有右手烫伤了。”
南迦应答:“嗯,看到了。”
“那边不用上药。”纪岑安讲道,要抽开胳膊。
可动作慢了点,南迦抓着了,有强迫症一样,非要都顾及到。
“也是脏的。”南迦说,低垂下目光,极其细致,重复刚刚的举动,也是从手背到掌心,再是一根根细长的手指。
且不止一遍。
一次擦完,再抽两张湿巾,还有第二次。
用过的湿巾就直接扔地上,好似那是碰不得的禁忌,南迦洁癖严重,不多时又弄自己的手,用同样的方式擦干净。
等到可以了,南迦没拿药膏,温和说:“近点,过来些。”
纪岑安不再听从,琢磨出了味儿。
南迦摸向她的脸:“还有这里……”
指尖在其左颊那里抚了抚,忽轻忽重揉按几下,将冰凉的湿巾沾上去。
第80章
迎面而来的温情突然, 怪异又莫名,不符合惯常该有的相处方式。
纪岑安条件反射性偏侧脑袋,往右边躲, 动作幅度不大, 单手撑身后的位置, 稍扬脖颈,生硬地要避开。
但纯属徒劳, 中间就巴掌宽的距离, 连脱离南迦的手心都没能做到。
无视这人的意愿, 南迦不形于色,另一只手也伸到那边,搭在她颈侧, 勾着不让再退。
安静落在南迦掌心里,纪岑安唇线平直:“我脸上没东西。”
南迦置若罔闻,指腹揉着, 没一会儿就弄出一块痕迹不显的红印子。
下力有些狠了,有心而为之。
“坐正,不要乱晃。”南迦淡淡说, 状似无意地碰碰纪岑安的脖子曲线, 描着轮廓往上移动,但不彻底挨着。
触感若有若无, 痒痒的。
纪岑安又转头:“可以了。”
“还不行,”南迦回道, 摁住她肩膀, “等会儿, 不急。”
欲拉开她, 纪岑安动了动, 抬起胳膊。
可被挡着了,还没抬起就被拂开。
南迦轻柔平视,挺坚持:“别动。”
纪岑安说:“行了,别擦了。”
“好像有点什么,你看不见。”南迦表现得心平气和,只有眸光越沉越厉害。
“有也该弄干净了。”
“还差点。”
拗不过对方,纪岑安眉心竖起一道浅痕。
湿巾是酒精消毒型湿巾,抹脸上水嗒嗒的,没味儿。南迦的指尖是暖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带着熟悉的热意。
南迦完全对着她:“向着我这边,再转过来些。”
纪岑安颤颤眼皮。
她不动,南迦就自个儿上手,迫使其转向这边,继续弄,但之后没那么使劲了,不至于让人感到难受。
擦完了,收起湿巾,这次没丢地上。
南迦把它摊开,放手里。
纪岑安脸上真有东西——湿巾沾着些微颜色,肉眼近乎辨认不出来——是残存的口红,那会儿不小心留下的,但她没感觉出来。
今晚的夜色太浓郁,镇上庄园里黑魆魆,路上也黑,这一点点色彩被暗沉的环境吞噬了,悄悄附在皮肤上,全然不起眼。
即使是在此刻的白亮灯光下方,若不是凑近了仔细盯瞧,其实也是发现不了的。
纪岑安一顿,怔了怔。
邵予白是化了妆的,口红涂得重,仅仅稍微蹭了蹭,就留了这份纪念给她。
她没察觉到,先前回接待处了,赵启宏也没发现。
将这人的变化收于眼底,南迦抚摸她的唇角,拇指贴上去。
纪岑安解释:“我……”
南迦用手指盖住她的嘴巴,没兴趣听,压低嗓音轻声道:“后面再讲,现在不谈那些。”
纪岑安嗫嚅,终归还是没扫兴。
“我帮你抹药。”南迦说,不在乎真相,丝毫好奇的兴致都没有,整个人仿佛麻木了,又似是不介意,容许这样的出格,“今天挺晚了,上完药就早些休息。”
纪岑安坐定,没话应答。
不需要她的回复,南迦兀自道:“这一层的客房很久没收拾了,睡不了人,今晚你留这儿。”
留这儿,自是房间里。
纪岑安不反对,可也没出声。
南迦摸她的脸,捏她的下巴,让正面看着自己:“行吗?”
“……”
“可不可以?”南迦再问,眼眸如水。
齿关翕动,半晌,纪岑安说:“嗯。”
没有选择的余地,对方也不是为了问她的意见,怎么回答都是一个结果。
一上来就没准备多的房间,除了这里,晚些时候也没别的地方能去,地板都没得睡。从进房子起就是定了的,门都反锁了,还能去哪里,明摆着都不用问。
白皙的手指回到原处,再碰挨上嘴巴,从上唇到下唇,侧边到中间……南迦动作闲散轻缓,宛若不经意,并非成心这么做,但迟迟不停止,仿若触碰到的这位不是真实的人,而是可以把持在鼓掌里的器件,是独属于自身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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