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厅,四面皆是玻璃,双开门,或者隔音窗,以内地的高速服务区标准来看这儿,丹珠的各项规格属于小三线的标准。
难怪萧送寒会说这里住宿环境不错,哪怕是在超市大厅打地铺,也根本不太用担心四方来风。
跟露宿野外来比,就更是四星级往上了。
周琮向楼梯间打了一束光,问所有人:我去二楼看过,三间办公室、两间宿舍,环境挺好的,看布置,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去借宿过,所以要上去睡吗?
程飞学他走近台阶说:你睡过没?你要是睡过,那就可以去睡。
这时,楼梯转弯处一双绿得发光的眼珠子投射过来。
沙沙地,很哀怨地接到他们的话说:我睡过,不舒服
第70章
程飞这个人, 情绪一向内收,所以高兴也好,崩溃得尿裤子也好, 他都是条件反射地紧闭牙关安静如鸡。
楼道里突然转过一张脸,低于人的视角,矮矮的, 还由探照灯照出这张脸被一圈树枝样的东西包围着,有如那种意象派画家画出来的、风格不正常的太阳公公。
发着绿光。
卧槽, 这什么离谱的大玩意!
程飞手脚血液全数冲向脑门,大脑中枢给出了情景下最合理的逃跑路线,可他是典型的头脑发达四肢简单,他根本没法如愿调动宕机的手脚,只能干着急地迎接绿光双目扫描。
天艾离他最近, 握紧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切掉对话说:
那谢了, 我们睡大厅。
说完顺手把程飞拉到一旁。
四人散开,尽可能地与这东西退开一定距离。
人脸闻言飘起, 恢复到一个佝偻老人的高度。
然后慢慢飘下楼梯,噔噔噔,起伏有律。
它下来了,灯光照出它脸以下的全景样貌, 万幸真的只是个眼珠子微微发绿的老人。
来, 这有个位置,适合你们打通铺。
程飞憋了很久的气终于一口松掉,是人就好!
萧梧叶却注意到这人的举止跟神态都很古怪, 每当望着前方, 眼神直勾勾的, 说不清目光的焦点究竟在他们,还是在大厅别的什么角落。
她走在最前,跟在他身后。
老伯,您是这儿留守的员工啊?
老伯对这儿很熟,背着双手,如逛自家菜园,十分熟稔地把他们带到超市原来的财务办公室,告诉他们,旁边的资料柜里有几床大小适合的棉絮被。
萧梧叶的话纯粹是胡扯,她很仔细地看过老人家的穿着打扮,御寒棉袄是花红乱绿不搭年龄的那种,头发玉米须似的炸开,脖子上还挂着一只杨梅大小的铃铛,就这精神不大良好的模样,环卫公司也很难拍板请他。
老伯说:我姓孙,我不是这的人,我是捡破烂捡到这里来的。
捡破烂,看样子是挺像的。
前几年,有很多男女老少被不良媒体洗脑,凭着一腔热血徒步进藏,穿越无人区或征服珠穆朗玛峰,走失的、丢了性命的太多太多。
当时的基础设施不比现在,一旦走失,不折磨成半人半鬼很难再走出来,而更有一些,为求活下来,不知道经历过哪些摧残三观的黑暗事故,绝大多数都会变得精神异常。
孙伯年纪大一点,没准是年轻的时候就跟外界失去了联系。
萧梧叶看他思维对答逻辑在线,便逮着他唯一的漏洞问:这地方,还有破烂捡啊
孙伯自得其乐:那是,得看你要捡的是什么。
说完,他喜滋滋地拍了拍外套口袋,里边很宝贝地,似装了半袋子的碎石颗粒。
周琮附在萧梧叶耳边说了句什么,她双手插进口袋,再没要问地跟着走进了超市左侧的办公室。
戈壁上风沙大,外面大厅黄沙厚厚一层,到了里头,情况好很多。
柜子里当真有不少干净整洁的棉絮,孙伯说,路过这里的人不少,但很多人都不敢在楼上睡,所以白天的时候他们会到宿舍房间把被子挪下来,睡觉的地方就换到这里,被子什么的就顺手塞进去了。
这操作还真是
周琮问道:老伯,那您睡哪儿?
孙伯完事后背着手走去大厅:睡不着了,干脆去看有没有什么好捡的。
等老人家走后,几人一边从车上卸下必要物资,一边整理床铺。
围在一起啃干粮的时候,萧梧叶问周琮:刚才你说,孙伯可能是戈壁滩上的采石工?
周琮点头。
他说西藏这块无人区,矿产资源丰富,尤其是过去湖床盆地有过海底火山喷发的一带,散落着不少戈壁玉和天然玛瑙。
有一种行当,身份是牧民或者农民,家里农闲的时候,他们三到四人为一组,开着车全国戈壁火山岩场各处跑,主要采集大块的戈壁玉拿到市场上卖,好的戈壁玉叫价3-10万,差点的也能卖小一万,靠这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但这种临时结伴的团队,变数往往也最高。
看孙伯这个情况,不排除当年采到了什么极品料子,却因为分赃不均同伙内斗,被人为丢弃在了这片荒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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