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烛一愣,脸上的笑容也僵了。
糟了,露馅了!他立马从凳子上蹦起来,道:“大师兄你听我解释!”
之后烛阴教就又多了一条八卦,他们不可一世,喜怒无常的教主大人,被罚在云霄殿的院子里跪了一整天,到傍晚才给起来。
据说那天傍晚,烛阴教所有的弟子都盯着太阳,想看看它是不是从东边落。
仇九烛装失忆的事露馅了,自然随之就少了许多好处。例如应九霄吃饭时不再哄着他了,晚上也自然不肯陪他共寝。
白天的时候仇九烛还能找各种理由粘着应九霄,可一旦入夜就只能忍受相思之苦了。没有应九霄陪的仇九烛感觉怎么都睡不好,没想到他没事,倒是应九霄先病了。
“阿嚏!”
捧着账目的应九霄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继续翻了一页看。
他手上拿的是烛阴教的账目,仇九烛那次走火入魔,参战的弟子死了一小半,伤了一大半,烛阴教的建筑在战圈里的更是没一处是好的。应九霄看着这长长的数字十分头疼的揉了揉眉头。
死这么多人,不知道仇九烛又要损多少功德。
仇九烛见他不舒服,赶紧传医师过来。医师给他切了切脉,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感冒了。
“怎么会感冒?修行者进入金丹之境不是都不会生病了吗?”
应九霄见仇九烛的眉头快拧在一起了,便出言安慰道无碍。然后就让医师走了。
修行者进入金丹后确实不会感冒,但这具身体是凡人的呐。再加上之前他被仇九烛的修为震的灵魂离了半窍,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感冒了也很正常。
但这些应九霄没有给仇九烛说,怕他自责。现在的仇九烛心性还不稳定,负面情绪还是越少越好。
应九霄喝了药开始继续看账本,仇九烛心疼的把账本合上,说:“哎呀,生病了就别看了。身体要紧。”
“不行,这些事必须及时解决,不然会影响你在教内的威严。”
仇九烛满不在乎:“威严是靠修为,不是靠这些琐事。”
“琐事?”饶是对修行界的规矩习以为常的应九霄也有些听不下去了,道:“你觉得这么些人命是琐事?”
应九霄有些生气,这些天他从穆竹那里了解九烛心存善念,滋养杀欲期间只要别人不来招惹他,他平时还是靠杀妖兽和家禽之类的度过的。所以他觉得仇九烛应该还是当初那个能明是非知善恶的好孩子。
可是现在因他入魔,烛阴教死了小半数的弟子,他却只道这是琐事。
他竟将生命看得如此之轻。
“难道不是吗?这些烛阴教的弟子,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或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才来加入的。我身为教主给他们庇护,他们作为教众替我卖命。这难道不是很公平的事吗?”
应九霄还是不信这么多人命,仇九烛竟没有一点点共情能力,他道:“难道你对于他们的死竟没有一点点愧疚?”
愧疚?确实没有。一百年的煎熬与杀戮,早已将他为人的共情能力给消磨了。他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只不过与他恶魔相比,他这恶魔虽没了慈悲之心,但有个应九霄在心里。善恶没有了,应九霄便成了他善恶的底线,时时拉着他保持清醒。
可是现在他的底线在追问他有没有愧疚,他该如何回答,继续骗着,还是实话实说?
仇九烛被应九霄痛惜的眼神扎到,他快速敛去自己身上唯我独尊的气势,伸手轻轻拽了拽应九霄的袖子,放低声音说:“师兄别气,九烛知道错了。”
看他这样应九霄突然想起不能让他有负面情绪的事来,便又后悔自己忍不住脾气,但他现在又不能昧着良心安慰他。便懊恼地说:“我没气,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仇九烛出来门,刚刚还哭唧唧的认错脸立马冷了下去。刚刚他的底线嫌弃他了,可是怪他吗?不怪他呀!
他本也可以健健康康地成长,可是二年,730天暗无天日的崖底,一百年来日日夜夜的梦魇折磨,早就让他淡掉了人性中那些温暖的东西。
其实他知道,自从无间深渊爬出来的那刻起他就不再是良善之人了,只不过他的大师兄喜欢乖孩子,所以他愿意装的乖一点,再乖一点。他这些年一直不敢杀人,因为他怕,怕万一有一天大师兄真的回来,会嫌弃他。
可是现在,还是嫌弃了吧。
目从见自家教主瞬间凝霜的脸,猜测他对应九霄的那些说辞是不认同的。因此便说:“教主大人莫要生气,太子殿下是不了解咱烛阴教的情况。在教内自是教主大人说的算,我们烛阴教的弟子为教主大人赴汤蹈火都是应该的。”
仇九烛脸色未变,垂目冷瞧了一眼目从。
目从打了激灵,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便道:“弟子知错。”
又走了几步,仇九烛问:“这次……死了很多人?”
“元婴的门徒死了209个,化神的长老死了一个,至于那些元婴之下的门徒,他们虽然没有参战,但因为自己修为过低,扛不住教主大人威压,所以也死了30多个。”
“那这些门徒给他们家人抚恤没?”
“出事的第二天大长老都给他们的家人派下抚恤了,尸体也都厚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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