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谢家的年礼?
谢岚裳稍有狐疑,这一愣神,就被那对姐弟俩逮着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谢家大小姐端起架子,“看到人也不知道叫一声。”
谢岚裳迎了上去,不咸不淡的说:“看你们忙的热闹,不便打扰。”
“托你的福,若不是你不知轻重得罪苏家,叔父用得着备这么多年礼吗?” 谢听琴怀抱东海香珠,老半天舍不得撒手。
此物极难得,将其磨成粉敷于脸上,可青春永驻。她又是撒娇又是卖乖,问谢观林讨要了多年都没要来,结果随随便便就要送给苏家……
谢岚裳轻笑道:“可惜了,我给谢家壮声威,父亲却要上赶着跟他们交朋友。”
谢岚雨心里一梗:“你给谢家树敌,还好意思说?”
哪想到谢岚裳又是一笑:“这不正好么。苏家因为悬壶门和苏晚的事情对我多有不满,正好便宜了兄长你,拉拢简春他们不成,拉拢苏饶肯定一蹴而就。”
谢岚雨怔鄂。
“再说了,苏家权势仅次于谢家,高于简家,定能成为兄长的好帮手,有力后盾。”将那些暗戳戳的阴谋诡计直接搬到明面上的谢岚裳面色从容:“我赶着去给父亲请安,失陪了。”
直到谢岚裳走远,这俩堂姐弟还没反应过来。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谢听琴懵了,“不仅不跟你抢,还给你出谋划策?”
确实。
若想站得住脚跟,拉拢世家子弟跟自己交好,是必不可少的。
可谢岚裳却敢得罪苏家,去讨好悬壶门,就算让他成了门主又如何,不过一个随随便便就让人追的抱头鼠窜的野鸡小户,哪能跟苏家比呢?
回想那日苏家找上门来,谢岚裳指责苏晚恶毒,为自己讨说法。
再看今朝,他得罪苏家,反倒成全自己这个兄长了。
谢岚雨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莫非他一直看走眼了,其实他这弟弟……是个好人?
不知谢岚雨疯狂“脑补”的谢岚裳走到宗主的院子,被门外小弟子告知稍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深冬的风冰冷刺骨,屋檐下尚有三尺多长的冰溜子,天上又陆陆续续的飘起了雪花,随着太阳下山,气温更低了。
如意有点急了,多次去催促,小弟子跟个木头人似的半天蹦不出来两个字,问就是稍等。
不会吧不会吧?
派杀手伏击不成,就想出“光明正大冻死你”这种睿智的小妙招?
谢岚裳原地转了一圈保持身体仅剩不多的热度。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好方法。
杀病秧子于无形。
若非他在悬壶门修炼了大半年,怕是真的要晕死在雪地里了。
手炉没了温度,谢岚裳果断道:“回蜃楼。”
他这话一出,谢观林书房的门就开了。
呵!
“既然父亲事忙,孩儿就不打扰了。”谢岚裳转身就走。
“岚裳。”谢观林不怒自威的嗓音传来,“进来。”
谢宗主身强体壮,屋里自然不会有多暖和,谢岚裳将冷掉的手炉放到炭盆旁,朝亲爹行了礼,无话。
“七月初三,你去神机阁了?”谢观林开门见山,绝无废话。
“是。”谢岚裳道,“我去的目的想必不用跟您说,您都知道了。”
谢观林不置可否:“无功而返?”
“是。”
“你的那个护卫……”
“弟弟。”谢岚裳纠正道,然后他就听见谢观林冷哼了一声,“你要让一个护卫去参加万仙会武?”
“弟弟。”谢岚裳再次纠正,连语气都一模一样,“父亲休要以貌取人,论起武艺,您的那些徒弟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即便是兄长也一样。”
“呵呵呵呵呵……”这回谢观林直接笑出了声。
等到谢观林笑够了,谢岚裳躬身告辞。
“等等。”谢观林叫住他。
少年回眸,瑰丽清容,惊艳了韶华。
遥想当年太湖旁,杨柳低垂,刀光剑影,突如其来的少女冲入视线,清冷淡香,驱散了所有腌臜血腥气。
谢观林看的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恍若隔世般重新看向谢岚裳,眼底那份彷徨和柔情尽数消失不见,恢复成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走吧。”
他偶尔是会露出这副表情的。谢岚裳知道,他是想念母亲了。
谢观林是个痴情人,对容涟漪九死不悔,爱的死心塌地。否则也不至于同辈份的柳家宗主都三代同堂了,他膝下却只有两个儿子。
若说他是个好男人,痴心汉,那倒也不见得。
其实他这人很矛盾,很拗,他深爱着容涟漪,却又怀疑容涟漪的身份,否则她为何会生出妖孽?
涟漪,清荷,莫非她也是个莲花精?又或者是长在水里的其他什么妖魔鬼怪。
不然难以解释生下谢岚裳这个怪胎的事实,以及,明明成婚了,却不入谢府,而是留在深山老林里清修,往好听了说是红尘喧杂不利道心,难听了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比如深更半夜爬起来偷偷吃人肉,吸人血,摄人精元?
谢观林不敢细想,也不愿意去深究,他很狡猾也很睿智——将所有的美好和爱意都给容涟漪,将所有怀疑和厌恶都转移给谢岚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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