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玦收回目光:我陪你用晚膳吧。他的语调变得有些怀念,当初我们在小院里,时常对坐着吃晚膳。
穆君桐不知道他今日怎么了,突然一幅回忆过去的模样,但再怎么困惑,也只能顺着他的心意走。
她从榻上下来,秦玦抓住了她的脚腕,穆君桐吓了一跳,差点下意识踹到他身上。
他毫无所觉一般,只是为她穿上了鞋。
晚膳很快送进来,宫女鱼贯而入,穆君桐悄悄扫了一眼,并未见到衡元派来的那个宫女。
她收回视线,忽听秦玦指着桌案上的菜色道:这道肉糜丸子你得尝尝,剁得极碎,用力搅打,再慢慢焖熟,入口即化。
穆君桐没心情同他品味美食,敷衍地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颗放入碗中。
秦玦定定地盯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评价。
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穆君桐不想节外生枝,秦玦想回忆过去,她只能陪着。
所以她假装很感兴趣的模样,夹起肉丸准备放入口中。
秦玦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他的目光仍然在穆君桐脸上流连,用刚才介绍菜式的语气问她:怎么,是因为没见到熟人所以没胃口吗?
穆君桐的动作一顿,肉丸刚刚碰着嘴唇。
他嘴角勾起的幅度更大:衡元倒是终于有长进了,看来这些年,衡家确实有在好好培养他,居然能把手伸到王城中,还送来了个小宫女。
穆君桐浑身血液瞬间被冻僵。
她转头,惊诧地看着秦玦,见他用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笑眯眯地道:其实熟人就在你眼前,你居然没能认出她来。
这一瞬间,穆君桐感觉一阵强烈的嗡鸣穿耳而过。
她大脑变得空白,手忍不住颤抖,肉丸掉落在碗里。
肉丸碰触嘴唇的温热触感还在,湿漉漉,水涔涔,好似烙印一般,灼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玦,胃部一阵一阵地抽搐:你
他仍然不动如山,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笑得亲和轻俏:不尝尝吗?
穆君桐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冷过,她的视线落到那盘肉丸上,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像是从冷水里捞出来一般,声音颤抖:她你为什么
他掏出手帕,优哉游哉地想要为她擦掉额前的冷汗: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手帕刚刚碰到穆君桐的额头,她就忽然站起来,带动着桌案翻滚,所有的菜盘全部被掀倒,叮叮哐哐,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寒冷僵持。
秦玦笑容冷了下来,收回手,啧啧道:一桌子好菜,可惜了。
穆君桐在资料上读过,长大后的暴君喜食人肉,但她即使感觉如今的秦玦十分陌生,也没能将他与资料上那个疯狂暴戾的怪物联系在一起,直到此刻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语气依然十分温和:不喜欢?那就换一桌菜,反正人还够,保证你能吃饱。
穆君桐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来,接连后退两步,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你怎么可以
秦玦终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你不是怜惜生者嘛,那你就应该明白,你的一举一动会给她们带来栽秧,不是我杀了她们,是你。他无奈地耸肩,我的夫人,你要听话啊。
穆君桐感觉大脑嗡嗡作响,一跳一跳的,这是愤怒至极的表现。
她看着滚落在地的丸子,终于没忍住,干呕了几声。
背脊弯曲,颤抖至极,似乎想要把胃都吐出来,可呕了几次,什么也没吐出来。
视野里,秦玦的脚步匆忙地往这边走了几步,在她跪倒在地干呕那一刻,他仓皇地停住脚步,想要上前,又收住了脚。
你他迟疑的声音从上方飘来。
穆君桐感觉塞着布防图的地方滚滚发烫,理智被布防图带来的热量焚毁干净,她撑在地上,盯着秦玦的腿,视线慢慢上移,最终落到了他的腰腹。
秦玦以为她缓过劲儿来了,正想开口,却感觉一道强烈的力量将自己扑倒,他毫无防备,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嘭!
猛地撞击地面,秦玦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一抬头,穆君桐正骑在他身上,看样子是气到了极点。
她抓住秦玦的头发,想要将他摔打在地面上。
这个动作力气够大的话,足够把人撞晕。
秦玦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量比拼之下,穆君桐败下阵来。
他幽幽道:你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这般对我好一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哀模样,竟是演上瘾了。
穆君桐知道靠力气伤不了他,手摸到散落在地面的碎瓷片,一抓,反手扣在秦玦喉边,他瓷白的皮肤迅速溢出一丝血线。
秦玦的后半截话吞入腹中,喉结稍微一动,那股凛冽的杀意就更进一步。
这股动静吸引了外面的人,他们试探着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被压制在地面的君王,吓得魂不守舍,纷纷拔刀。
穆君桐理智渐渐回笼,她明白,除了宣泄怒意,她不能对秦玦多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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