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秦玦一时有些不安。
穆君桐看到秦玦,忽然想起了监测员说时空线已逐渐稳定,想来是秦玦终于没有走向既定的老路,虽然不至于洗心革面成为一代明君,但怎么也不会极度暴戾以致民生凋敝了。
看自己在这个时空的煎熬没有白费,心头那份喜悦便更加浓烈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哪点改变了他。难不成自己一直想岔了,虽然他们师门看上去古怪,但其实他确实如自己所想,来了曲国,进了师门,过上了寻常少年的平庸生活?
此时此刻再看秦玦,穆君桐陡然生出一种孺子可教也欣慰感。
这么久相处下来,自己好像一直对他挺恶劣的,现在都要走了,不若摒弃那些龃龉,与他和平度过剩下的时日吧。
她本就欣喜至极,现在看秦玦又极其顺眼,像看着洗心革面的劣根少年,想着即将离别,干脆大步过去,像拥抱刁玉那般,同样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是如此坦荡,不含任何情谊,只是一个姐姐对弟弟的长辈式拥抱,欣慰至极。
同样,这个拥抱也是如此的突如其来,秦玦只是一个发愣,她就快步走了过来,抬手抱住了他。
他僵硬地垂着双手,瞪大眼,心绪猝然紊乱。
两人不是没有肢体接触过,可却从来没有这样,不沾任何仇恨与目的,只是纯粹地拥抱。
他错愕至极,本能地想要问她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等等。
这些念头闪过,他的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像是被骨钉牢牢钉在了原地,铺天盖地的思绪将他席卷,留下了一块纯白又安静的空间,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感觉到她拥抱带来的暖意。
他感到惊骇,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在腐朽的凋敝的胸腔中,粗鲁又野蛮地生根发芽。
她很快便松开了手。
短而轻巧的一个拥抱,正如她闯入秦玦的生命轨迹线那般,突兀又短暂,很快就会消失。
秦玦没有回抱她,也没有推开她,只是僵硬地伫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穆君桐没有意识到秦玦那一霎心中的电光火石,只是瞧着他极为错愕,想来是自己的动作吓到了这个古代人。
她对秦玦露出了个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对不住,今日听到了个好消息,高兴过头了。
秦玦心头慌乱,并未在意她说了什么,只大概过了遍耳朵,点了点头,无心追问是什么好消息。
两人年龄差距大,穆君桐只觉得自己给他来了个慈祥的拥抱,毕竟在她眼里秦玦只是个臭小子,和男人挨不上边儿,她并未想太多。
她岔开话题:你从哪儿赶回来,进屋喝点热茶吧。
说着就转身往屋内走。
秦玦仍旧站在原地,见她走远,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她头上的簪子上。自从上次婚宴以后,她再也没有戴过这根簪子,今日怎么戴了起来?
这根簪子仿佛是锚,定住了他沉浮不定的心绪,他的目光黏在簪子上,看着上面的金缕随着主人的动作融入光影,变幻出不同的光泽。
穆君桐将茶碗推到他跟前,见他不接,疑惑地抬头,便看见秦玦盯着自己头上的簪子一言不发。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怎么了?
秦玦的目光似被灼了一下,陡然回神。
他垂下眸,忽然道:你若是喜欢珠钗金簪,日后我再送你一些更好的。
虽说这些时日两人关系大大改善,但秦玦突然的示好还是让穆君桐有些惊讶。
想来他说的日后,应当是不再隐姓埋名之时。作为天子唯一正统血脉,天下珠宝尽收囊中,送点珠钗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早就离开这个时空回家了。
穆君桐接受了他的心意,笑道:不用了,这根戴着挺好的。
再好的再名贵的珠宝首饰,她都是用不上了。
第54章
一场秋雨后, 天气陡然转凉。
穆君桐看着泼天的大雨,思索着如何保证躯体在假死状态时安然无恙。
或许给自己准备一个葬礼?
放进棺材里,挖个野坟, 埋起来, 这样没人能伤到自己躯体,还不会因为躯体消失而造成恐慌。
很好,穆君桐决定就这么做了。等这场连绵的雨一过,她就要去给自己找棺材,寻坟地。
可是雨一过,她就被另一件事情打了岔秦玦的生日到了。
虽然这是记录在资料上的日期, 但穆君桐并未留心, 之所以知道秦玦的生日到了,还是因为误打误撞。
岳言山虽已成亲,但仍旧是个不着调的性子。
前几日是他的生辰,他明明在府里过了,又非要拉着朋友去酒楼里庆祝。一时兴起,喝得烂醉如泥, 现在他是有夫人的人了, 殷恒不敢将他送回去, 只好将他塞到了城中唯一有房的秦玦怀里。
秦玦很不耐烦,但记挂着岳言山多次相帮,硬着头皮将他拖回了小院。
看着醉醺醺的岳言山, 穆君桐有些惊讶:你同他竟如此熟络。否则也不会把他拖到自己家来醒酒。
她一时有种自家孤僻孩子带好朋友回家做客的欣慰感,连忙上前帮忙将岳言山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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