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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封夫人是未央宫仅次于帝后大婚的大事, 郑太后托以病辞,不与操办,一切杂务都落到了皇后肩头。
    幸而朱晏亭虽未操持过这等大事,亦曾经在丹鸾台上看着长公主治郡国, 与丞相商议兵戎或是内政之事, 泱泱一国杂务, 说来触类旁通,归根结底,不过六个字任其人,司其事。
    虽也因不熟未央宫情况,遇到些刁难,幸而托母亲留下来的未央宫旧人,玉藻台高效运转,还算得力,化险为夷,脚不沾地足足半月,方办了下来。
    诸夫人向她跪地叩拜时,已无端详之心,只浅浅掠过,留了一个环肥燕瘦的照影在脑海。
    视线倒是在王幼微面上停了一瞬,她似有所感,身躯微颤。她便移开了。
    九月十三,秋意萧瑟。
    一封御史台的诏书再次呈入了宣室殿。
    这是御史自齐凌登基以来第六次因子嗣单薄的事上书,这一次的上表,措辞格外严肃。
    因齐凌在大婚、广封诸夫人之后,并没有遵循祖法老老实实耕耘、勤于开枝散叶,反而是因秋至鸟兽肥美,处理政事至于便沉迷于在上林苑狩猎,还把政务都搬到那边处理,常常一住就是几日,还刚好都是初一、十五等按礼法必须去椒房殿的日子,刚好避开了和皇后见面。
    不见皇后也就罢了,也没有携带新封的夫人伴驾。
    帝后大婚三个月过去了,除了最开始皇后和太后似有似乎的桎梏之外,未央宫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来。
    这一副不上心的态度让御史台忧心忡忡,为江山社稷着想,终于在斟酌中再次上了表,希望皇帝以江山社稷为重,收敛一点掀起不正之风的个人爱好,多用心于绵延子息上。
    上表的消息传到椒房殿的时候,朱晏亭正留着临淄国送来的吴若阿用飧食。
    以前的皇后郑太后是河东人,喜食丰腴肥美、油盐搁的很重,送来椒房殿的御膳一开始是照旧例,皇后都不爱吃。
    近些天才慢慢扭转过来。
    近日,少府按照皇后的口味,从楚地接了几个厨子,再自云昌冰库运取杜若、竹笋、熊掌、豹胎等物,取楚地饭稻羹鱼的传统,多进鱼脍、楚苗、安胡飰等。
    秋日鱼肥,今天进的是一尾金鳞赤尾的鲤鱼脍,其下铺冰砖,留头及尾,其间肉衬着紫苏,白如霜雪,堆如羊脂玉。春用葱、秋用芥,蘸食鱼脍是芥酱和梅子酱。
    此外还有煮的熟烂的熊掌,搭配微酸的芍药酱同食。烤的外焦里嫩的羊羔脊上肉,佐以椒盐,犓牛之腴,菜以笋蒲。
    暮日映照椒房殿,秋阳熏暖,霞光烂漫,迤逦铺陈在窗间。
    朱晏亭近日面上总有倦色,对满桌森森楚味兴致寥寥,只取用浸泡杜若和兰英的章华玉泉酒。
    吴若阿从临淄来,携临淄王后派出的小支队旅,带来十二笥王后赠给皇后的礼物齐鲁丝绸、织物、成衣、明珠等,其中还有一树扶疏错落的珊瑚树。
    朱晏亭认得它,这是从前她母亲章华长公主的旧物,被朱恪送去临淄的途中扣押,后来被朱恪索性孝敬临淄王夫妇了。
    不想一通辗转,又回到了朱晏亭手里。
    她收到这个珊瑚自是欢喜,罩上水晶罩,摆在了含芳阁。
    吴若阿道:姑姑一直惦记殿下,唯恐殿下受委屈,让妾跟殿下说,有用得着人、用得着物的地方,殿下尽管开口。临淄国与殿下的娘家是一样的。
    朱晏亭笑道:舅母有心了,有劳舅母挂念,我今夜修书一封,吴女郎明日替我送回给舅母。
    吴若阿微微一笑:倘若王后随妾一同来长安,见殿下今日之景,应当在琅琊时,朱晏亭还是落难贵女,虽卓有其质,也如玉璧蒙尘。此时在椒房殿一晤,青得要滴水的发间工整挽着黄金华胜,身披云霞,只教人不敢逼视。
    仿若那凤座是比着她的威仪来作的。
    吴若阿由衷赞美道:殿下母仪天下,威仪万千,姑姑一见,定无忧虑了。
    朱晏亭未接她话茬,只是笑:若阿应当不回琅琊了罢?
    吴若阿羞赧道;姑姑姑姑让我留下来侍奉皇后殿下,若能为殿下椒房殿一尚书,也是妾若阿的门庭之耀了。
    吴若阿的事,朱晏亭已和临淄王后商议过,临淄王后曾与她有雪中送炭之恩,为恩人计、为自己计,她都势必要帮助吴若阿。
    她与王后心照不宣,在献女这件事上,琅琊王宫有过几次摇摆。
    最开始诸王献女角逐凤座,临淄打算让吴若阿去。
    但从朱晏亭入琅琊,知晓了先帝密诏的事以后,临淄王当即决定:临淄不献女。
    因为章华国早已湮灭,如今的朱晏亭在琅琊封后,就是琅琊的势力,不必再添一女,临淄已是最大的赢家。
    但这个决议后来又被否定了:现在的临淄王后吴氏是临淄王齐雍娶的继室,非世子齐元襄的亲母,吴氏嫁过来以后未能生育儿子,急于稳固自己的势力,说服临淄王待献女风头过后,再送吴若阿入宫,襄助皇后。
    临淄王在她枕边风下,出于稳妥的考虑,答应了。
    故而才有吴氏向朱晏亭私下里交涉,希望能将吴若阿带入宫这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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