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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场面就要僵持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去六英殿向郑太后问安回话。
    正逢朱晏亭也在郑太后处,王后进时,二人气氛正恰,郑太后满面慈爱,抚着朱晏亭背脊低语皇嗣等事。
    之后,又令王后不须避开她,直接陈事。
    西垂殿的主人呼之欲出短短数日之内,朱晏亭便已得到皇帝、皇太后的认可,从一千里迢迢投奔而来的丧母孤女,一跃而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真正准皇后。
    临淄王后喜不自禁,虽也真心喜爱朱晏亭,更重要的是欢喜自己押中了宝,在雏凤将临风腾空之际送上最后一阵风。
    她强忍喜意,又转目视太后,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郑太后一听,不怒反笑道:我就知道会出事,没想到这么快。
    王后一头雾水:那太后是见还是不见?
    郑太后想了想,将目光投向了朱晏亭,忽然说:我身体正疲乏,懒怠动弹,你去瞧一瞧?也正好见见她们?
    朱晏亭吃了一惊,她虽已位定西垂殿,见过太后,然而齐凌之意秘而不宣,必谋后事。封后诏书未下,三书六礼只行了纳采,无半点名分,何以弹压?
    弹压得好,必昭示身份,天子未准,提前上位,得罪齐凌。
    推而不受,却等于置太后身体疲乏之语于无物,是为不孝,得罪太后。
    竟是两难之局郑太后的下马威果然还是来了。
    她踟蹰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到临淄王后身侧,施了一礼,道:虽愿为太后解忧,然臣女年幼无能,恐怕不能弹压。请借太后金印,借您的威势,臣女方敢去。
    郑太后听她第一句推拒,先是皱眉,后又被她第二句话捧得喜笑颜开,佯作怒颜,笑责她:你这是巧言令色,狐假虎威。一面使人去传金印。
    朱晏亭郑重其事接了金印,恭恭敬敬双手托在掌中,随王后走出了六英殿。
    鸾刀所携的密旨因皇太后说要睹物思人,留在了六英殿,纳采的雁璧等物仍旧携着,随行而出。
    甫一出殿,朱晏亭便对王后道:劳舅母稍待,片刻即好。
    择一宫室,入复壁中,换上了鸾刀的宫人之衣,发髻拆解,仅留脑后单髻,以面衣覆面。
    鸾刀换上她的衣裳,携西垂殿玉牌,匆匆绕偏僻复道回西垂殿去。
    王后见她装束,惊了一惊。
    朱晏亭轻声解释道:陛下还不愿昭告天下,还望舅母为我守密。
    这是自然。王后见左右无他人,紧握她手道:那日一见你,便知你将来贵不可言,我果没有看错,选的是你,我很欢喜。
    朱晏亭回握她手:舅母至安危于度外,雪中送炭之恩,晏亭没齿难忘,只期来日结草衔环,望报一二。
    好孩子。王后目中泛泪,悄悄转过头去,轻抬手臂拭去眼角湿润:我正艰难,有一桩事呢,等你登位,再来找你。
    朱晏亭大抵能猜到所为何事,轻轻点首。
    二人不再言语,一人在前,一人受托太后金印在后,略行一盏茶的时间,到了苍梧台西北角的蕲年殿。
    大事未决,诸女不敢离开,等候在庭中。
    听门外有齐整的步履声,衣料窸窣之响,都道皇太后将至,谢白真与朱令月双双跪拜,殷嫱等贵女也匆忙从房前走来行礼下跪,跪了一整庭。
    临淄王后先走进来,却让到了一边。
    而后,一身形容长,梳螺髻,身着宫人服,脸覆面衣的人走了进来。
    将手中所托太后金印,往前轻轻一举,俯视诸女:请起罢。
    一听到声音,谢白真骤然抬起头来,正撞上朱晏亭垂下的双目,那双半隐于障纱的凤目流光溢彩,半遮半掩,仍生俯察迫视之威。她浑身上下,唯有一手、单眼未经衣料遮挡,面衣外露出的一点肌肤,白若羊脂,吹弹可破。
    何等宫娥竟有如此姿态?天家之奢竟至于此?
    谢白真头一个拂衣而起,想到自己跪拜一奴仆,便有些羞恼,冷冷问:你是谁?
    朱晏亭回答:我是谁都可以。
    谢白真顿生恼怒之心,嗤道:观你衣,察你貌,不知是哪里的宫人。你难道不知道我等的身份?白受我等跪礼,既然看清了,还不速速向我等行礼?
    朱晏亭闻言,却不恼怒,却微微一笑:你就是豫章王王后的胞妹,谢白真?
    谢白真不屑于多言,冷转半身,拂了拂衣。
    朱晏亭道:你跪下。
    谢白真勃然大怒,正待言语。朱晏亭衣袂微动,缓行一步,手中金印至她眼前。
    谢白真先是让脸,侧颊瞬间惊了惊,发现临淄王后竟对着她的手也屈身作礼,还未平起上身,立时省神过来,了悟这竟非寻常金器,能让临淄王后也行礼的,必是太后金印。
    黄煌一片之物,直欲抵上面颊,她眼睛被光所刺,未及多想,已屈膝跪倒,匍匐在地。
    朱晏亭眼眸低垂,看她埋下的脖颈:皇太后宫中人执印至,如同太后亲至,你有什么要说的,可说与我听。
    谢白真轻轻喘息,慢抬双目,转过头去,看向跪她身侧的朱令月:诸位女官未曾见过,我却在画册上见过,她头上梳的,分明是逾制发髻,乃昔日章华长公主大婚时所梳的反绾莲花髻,曾名动长安,天下无二。长公主爵比诸王,封国治事,她的发髻岂是寻常一世家之女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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