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医坐马车回去,外面冷,驸马别站着了,进去吧,我回宫复命。
陈御医落下车帘坐进马车里,背靠着车壁,腿上放着她的药箱。
从长皇子的脉象看,只能看出高烧不退,没有别的迹象。
她摸不准皇上的意思,最后决定,实话实说。
其实陈御医在皇宫里,向来负责给太君后请平安脉,现在太君后远在皇陵那边,她也没能跟着去。
皇上为何用她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她跟长皇子没有任何交集。长皇子向来只叫沈御医,除了上回驸马险些出事那次才喊了她们所有御医。
正因为她跟长皇子没关系,用着才放心,才能听见真话。
既然皇上是这个意思,那她说实话便是。
陈御医到宫里的时候,司芸披着外衫正在跟自己下棋,余光瞧见她进来,头都没抬,怎么样?
司芸一开口就咳了两声,不由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两口茶水压下喉咙里的痒意。
陈御医将司牧的脉象跟情况都说了一遍,没有半分隐瞒,至少从表象看来,只是高烧。臣医术有限,再多的真看不出来。
只是高烧那就对了。
司牧身为长皇子,若是有中毒的迹象,或是轻易能被人摸出真正的脉象,可还了得。
司芸捏了颗白子,按在棋盘上,下去吧。
陈御医颔首躬身退下,是。
按着司牧服药的剂量来看,起初便只是高烧不退,随后才是身体慢慢虚弱,最后卧床不起。
典型的久病不治。
刚才陈御医进来,若是说点别的,亦或是模棱两可说司牧可能有别的问题,司芸定会怀疑。
她现在坦白讲完实情,司芸倒是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司牧是装的呢。
他装病,再跟熊监正串通好,让熊监正过来跟她说星宿一事,最后把过错都推到晋国身上,将他摘得干干净净。
演一场大戏给群臣看,给她看。
要不是让人亲自去谭府探望,司芸胸口这颗心始终会提着。现在陈御医跟熊监正双方印证之下,倒是证明熊监正跟司牧属实没提前串通拿星宿一事说谎。
毕竟司牧那个身体,怎敢拿高烧开玩笑呢,他也不怕把自己玩死了。
看来她这咳嗽,还真是着凉跟被晋国气运影响,不是大事。
司芸轻咳两声,将空盏茶递给赭石,示意他填茶。
你看看,临近过年朕跟阿牧都病了。
司芸笑,不省心啊。
她虽摇头叹息,但心情极好。
赭石轻声道:皇上,今日恐怕会下雪,到时候可要尝尝雪水煮茶?
司芸闻言不由来了兴趣,捏着白玉棋子在指尖把玩,雪液清甘涨井泉,自携茶灶就烹煎,不错不错,去备吧,让朕也风雅一回。
是。
用清冽的白雪跟清甜的泉水煮茶,向来备受文人喜爱。司芸看茶经读诗书,向往的便是这种日子。
她有些疲惫,索性扔下棋子,往后仰靠在凭几上,将旁边的书拿过来继续看。
赭石起身出去,站在门外长廊下朝天上望。
今日从清晨起便阴沉沉的,铅云积压,明显有雪。
寒风鼓起衣袍,赭石立于风中,却不由有些走神。
司芸那话的后半句分明是,一毫无复关心事,不枉人间住百年。
赭石缓慢垂眸,掩下眼底讥讽。
她可不是一个不问俗事只顾品茶的闲人。
第71章
殿下想听情话吗?
司牧昏睡的时候, 老太太跟谭橙都过来看过。
还没退烧?老太太坐在床边,挽起袖筒,用温热的手背在司牧额头上贴了贴, 吓了一跳, 眉头拧紧,这么烫!
谭橙站在一边, 也不好凑太前,压低声音问谭柚, 怎么突然病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 沈御医正好听见了, 不由从屏风后面探头出来,连忙跟谭橙摆手说, 快别问了。
本来谭柚就因为这事生气呢, 谭橙这无异于往火上浇油,让谭柚又想起来司牧偷偷作死的事情。
谭柚眼睫落下,情绪平静, 只道:应该是冻着了。
她让硃砂端来温水用勺子慢慢喂给司牧喝, 能喝多少是多少。
老太太倒是想的更多, 她将被子给司牧盖好,微微叹息。
这姐弟俩,如今都是以命相搏。
亲姐弟,却已经容不下彼此了。
只可惜司牧养了小半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身体底子, 这一病又掏的干干净净。
也庆幸他提早养身体,否则真不一定能扛住这场高烧。
先退烧,老太太拍拍谭柚的手臂, 今天辛苦你好好守着他了, 若是你有别的事情需要人帮忙, 尽管让花青去喊我。
谭柚轻声应,好。
老太太也是听闻谭柚过年放假期间还在批改策论,就说如果谭柚照看司牧忙不过来,她帮忙批改也不是不行。
喊谭柚一个人老师,能收获一个谭博士跟一个谭太傅的双重批改,怎么算学生都是赚了。
老太太又双手抄袖溜达到屏风后面,笑呵呵问沈御医,晚上当真住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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