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圆让人驾车走,同时把停在吴府门外的轿子都叫回府了,丝毫不打算给吴嘉悦留个能代步的。
马车离开谭府,吴思圆坐着车里不停地擦着额头跟脖子上的汗,反复询问来传话的下人,皇上当真来了?
当真,此时就在您的书房里呢,下人道:若不是皇上亲自来了,我也不敢过来打扰您。
什么侧室生病都是些狗屁假话,就是主君生病,吴思圆该不回去也不会回去,最多让人拿牌子去宫里请个御医给他瞧瞧。
吴大人对后院男子的原话是,我又不会看病,有病就找御医,花多少银子都行。
她只负责做官赚钱,后院里的事情向来是主君负责,所以侧室生病根本找不到吴思圆身上。
只是这事只有跟吴府关系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或是足够了解吴思圆的为人,才能听出她今天晚上扯了谎。
那快着些,别让皇上久等了。吴思圆掀开帘子,催促驾车的马妇。
幸好今日路上车马都停在谭府门外了,否则以吴家这个驾车速度,定会跟别的车撞到一起。
吴思圆今天生了一肚子的气,正儿八经的饭却没吃上一口。先前在席上才刚拿起筷子,还没夹菜呢下人就来了,导致她就只喝了杯酒。
这会儿着急忙慌地从马车上下来,因为跑的太急都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头脑发晕。
哪怕如此,吴大人心里的盘算依旧没停。
皇上是小气,但不至于小气到因为吴嘉悦给谭柚接亲就特意来一趟吴府,这里面定然是有别的事情。
朝中如今近在眼前的大事一共有两件:
一是黄河一带夏季洪水泛滥,沿河一带百姓流离失所。
二是九月份的秋闱,朝中如今是两份考卷,但皇上很明显想用自己那套。
她来吴府只能是因为这两件事情,别的应该没了。
吴思圆提着衣摆快步走上台阶,天色微黑,书房中却早已点了灯,橙黄色的烛光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衬得原本锦白色的夏袍露出几分明黄颜色。
臣见过皇上,吴思圆捋顺了呼吸,才走到皇上身边,恭敬地说道:皇上怎么来了,您有事说一声,我直接进宫就是。
司芸站在吴思圆的书案前,手里把玩着长皇子送的秋蟾桐叶玉洗。
虽说这笔洗是长皇子不怀好意送的,可到底是昂贵少有,吴思圆一时犹豫,就将这东西摆在了明面上。
别说,只要刻意忽略掉赠送东西的人是谁,光是看着这笔洗,那心情还是极好的。
吴大人好歹也是个文人,既然是文人,谁不喜欢这些东西呢。
只是此时这秋蟾桐叶玉洗握在皇上手里,吴大人就一阵心里发寒后背冷汗直出。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司芸会来她的书房啊。
要是早知道,她肯定今天出门前先把笔洗收起来,等她走了再摆上去!
毕竟,笔洗能有什么错,错的是人。
吴大人这笔洗不错。司芸笑了下,将秋蟾桐叶玉洗又给她放回桌面上。只是放下的时候,书房里过于安静,显得放笔洗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轻轻的声响,像是敲在吴思圆心头,震得她腰杆微弯,如实回复,长皇子送的,皇上您也知道新政一事臣被长皇子和谭橙摆了一道,这东西就是那时候送的。
臣把它放在桌上,只要抬头就能看见,用以时刻提醒自己,这种错误下次万万不可再犯。
司芸笑,吴大人不要紧张,朕就随口感叹一句,朕这弟弟出手向来阔绰,他既然送你,你收着就是。
吴思圆不敢说话,只弓腰低头。
司芸绕过书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朕那儿还有两盒新进贡过来的珍珠,葡萄大小的个头,放在库房也是积灰,吴大人用不着,那就送给吴贵君用,随他拿去做些首饰衣服什么的,男子家都爱这些。
吴思圆随着司芸走动微微挪动脚尖调整所面向的位置,这会儿听司芸提起吴贵君,眼睛才有了些光亮,行礼道:臣替贵君谢皇上赏。
对了,朕今个见到嘉悦了,在谭柚的接亲队伍里。司芸看向吴思圆,语气宛如一个欣慰的长辈,这一眨眼,嘉悦长大了啊。
吴思圆心道来了。
但比起司芸的不闻不问,吴思圆宁愿司芸多提一嘴。这至少证明吴家对于皇上来说还是有些用的,总好过沦为跟柳家一样的下场,成为弃子。
皇上您是不知道,这孩子把事情瞒到今天早上,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我这嫡长女,念书不行做事不行,就一蠢货净知道干些蠢事,被苏虞那几个孩子一煽动,直接头脑发热跟人接亲凑热闹去了。
吴大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差拍大腿指着吴嘉悦的鼻子大骂,都多大人了,玩心这么重,将来我可如何把吴府托付给她。
你也别生气,嘉悦到底年纪不大还需要成长,司芸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上位者姿态尽显,再说了,她跟谭柚玩得好跟谭府走得近也不是坏事。孩子嘛,只要不犯大错,随她去。
吴思圆连连点头,是是是,臣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