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皇上也不会娶她的弟弟,更不会给她大学士的权力。
可如今,她就写出这么个东西?
司牧捏着纸的拇指指甲绷的发白,纸张边角被他捏出褶皱。
吴大人呐。
司牧轻叹,轻轻软软的声音像把锋利的软刀子,刮在吴大人露出来的脖颈上,寸寸见血。
吴大人原名吴思圆,听司牧这个语气,刚才一身的汗瞬间凉下来,竟是冷的打了个哆嗦。
她抬眸小心翼翼看司牧脸上,就见司牧不知什么时候往后靠在放了靠枕的椅背上,双腿交叠,凤眼正安安静静注视着她,宛如在看一头死猪。
对朝堂无用的人,在司牧眼里还不如猪。
寒意顺着脚底板往上攀爬,一路窜过心脏直逼脑门。
司牧动了杀心。
司牧这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吴思圆脸色瞬间苍白,要知道她跟寻常大臣不同。她是先帝亲封的状元,是当朝贵君的嫡姐,是小皇女司桉桉的亲姑母,更是翰林院的协办大学士,是文臣的脊骨。
杀她便意味着司牧要撕破脸,要跟天下文人过不去!
这是会被戳着脊梁骨钉死在暴戾柱子上的事儿,是会被天下诟病、被史书痛斥,将来死后尸骨都不一定被皇陵接纳的事儿,哪怕他如愿以偿,也不会真正得到民心。
吴思圆艰难地吞咽口水,满脑门的冷汗,可是手抖到抬不起来擦。
她们一直知道司牧行事强硬,手段狠厉,但没想到司牧会疯到如此地步!
就在这时,胭脂回来。
主子。
胭脂像是看不到龙案前几乎凝结成冰的气氛,缓步过来站在司牧身边,垂眸在他耳边低语,将谭柚的话复述一遍。
吴思圆不知道胭脂说了什么,只看见司牧缓慢收回目光垂下浓密的眼睫,于此同时笼罩在她身上的杀意随之淡去。
吴思圆心神一松,竟是觉得双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其余几位大人伸手不动声色地扶了把吴思圆,低声道:吴大人辛苦了。
以一己之力抗住长皇子的压力,不愧是她们中的领头人!
吴思圆想骂爹,她刚才差点就死了,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又硬生生拽出来,她们知道个屁!
几位大人站在龙案前,腆着张脸等司牧训斥,然后就打算这么再混过去一次。事情做的不好,那就被骂一顿呗。
然而司牧却是慢慢坐起来,把刚才吴大人写的纸又拿过来看了一遍。
司牧身体前倾,单手托腮,声音温温和和的,听谭翰林说,吴嘉悦功课有所长进?
司牧笑,极好极好,得赏。
他让胭脂把他那个上好的砚台拿过来,递到吴大人面前。
司牧,有其母必有其女,吴大人后继有人,本宫很是开心。这方案做的也还可以,不过还是需要仔细完善,相信吴大人明日呈上来的折子,定会有更为完整详细的章程。
吴思圆看着胭脂捧过来的砚台傻眼了。
吴大人身后的几位大人也傻眼了。
先是茫然,随后再是震惊跟愤怒!
好你个身宽体胖的吴大人,看起来那么扎实能抗的一个人,你居然说叛变就叛变?!
几人大人对视一眼,心里想法完全相同。
定是吴思圆把翰林院改革的章程写出来了,否则长皇子怎么会夸赞她,还赏赐给吴嘉悦一个上好的砚台?
那是赏给吴嘉悦的吗?呸,那分明是赏给吴大人的!
长皇子这是怕她们看出来,故意借着吴嘉悦的名头赏赐吴大人东西,奖励她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投诚站在他那边。
毕竟就吴嘉悦那个纨绔,说她功课有长进,谁信!
吴大人本人就是大学士,她亲自教女儿都没教出个结果,更何况经历过那么多名师都没教出来的朽木,被谭柚教一天就开窍了?
这事吴大人自己听了估计都不信。
吴思圆当然不信,她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长皇子是什么意思。
她傻眼地双手捧着砚台,站在御书房门口,几位大人,你们听我解释。
吴思圆急的就差跺脚了,怕人听见,凑过来低声道:我真没对不起你们,更没写出完好的章程。
几位大人轻呵一声,甚至有一位皮笑肉不笑的说,那自然,因为您完好的章程今晚才会写,明早呈上去。
我怎会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吴大人手指着这砚台,这分明是长皇子使得离间计,你们怎么就上当了呢?
她们不傻,她们自然能看出来长皇子在使离间计,但这丝毫不影响吴思圆可能会背刺她们。
谁能知道吴思圆拿她们这些同僚跟翰林院和长皇子做了什么交易。
人家可是有小皇女傍身的,将来是奔着太傅之位去的,小小韩林学士算什么。
几位大人也不敢跟吴思圆明着撕破脸,我觉得也是长皇子的计谋。
吴思圆点头,那必然是他的诡计,想离间咱们让我们怀疑彼此,直接从内部瓦解。这样他不费半分力气就能达成他改革翰林院的目的。
其心之恶,恶毒至极!
吴思圆气坏了,这砚台一送,弄得像是她写出什么好东西一样,闹得同僚怀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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