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心酸的场面了,来到奉州后我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差点忘记了流民村能冻死人的寒冬,还有为了一文钱两文钱起早贪黑出卖苦力的人们。
挣扎求生的人一直都有,我们不该忘记,这是每个身处社会之中的人都应当承担的社会责任,不过我不打算白白帮助他们,授人以渔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能找到一条出路,让这些都有工作干,既能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养活自己也能重拾生而为人的尊严。
我们离开后已经将近中午,回到半盏流光正好遇到来打饭的崔长宇,天上稀稀拉拉下雪了,我们便没有下车,直接让他上车,先把他送回家。
没想到真是……亏得我们去了,因为他家出了大事。
我们到了门口就看见一辆小马车停在他家门口,马车旁边守着的是少夫人贴身的丫头小茹。
崔长宇的脸色立刻变了,紧接着我们听见屋里一声尖叫,是青萍的声音,我们都吓坏了,崔长宇扔了饭盒就往家跑,我和陈湘紧跟其后,我的心里像擂鼓一般紧张,一进门就化为了惊骇。
崔少夫人卫远霞手里拿着一把尖刀,正对着青萍,一边嘶喊着让青萍把她的相公还给她,一边哭着流泪。
青萍护着怀里的孩子往墙角一步步挪,惊恐万分,瑟瑟发抖。
好在少夫人靠地并不是很近,崔长宇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把少夫人推开,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少夫人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崔长宇骂了一句,赶紧过去查看青萍和孩子的情况。
青萍吓坏了,孩子号啕大哭,崔长宇手忙脚乱的哄着,我在外屋站定看着摔倒在地满面泪痕的少夫人。
那把尖刀掉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看着那把刀,满脸绝望地要去拿,我怕她是要寻短见,连忙一脚把刀踢开。
少夫人没有摸到刀,愣愣地看着我,呢喃到:“张先生,你也要和我过不去吗?”
我见她一副生无可恋,钻进牛角尖又走不出来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好痛,我和她并不熟,也就是见过一两面,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仅仅算认识而已,但是那个时刻我觉得如果我把这个女人置之不理,这就是一种罪过,或许,我可以救她呢?
我叹口气,蹲下身子说:“少夫人,我正要出去办点事,少夫人可愿与我同行?”
崔少夫人愣愣地看着我,问:“我去做什么?”
我说:“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吧,我也有些话想对您说。”
她犹豫了一会儿,从地上起身点了点头。
我让陈湘留在这里,让他务必看好崔长宇,不准他回崔家大院,也帮着照看下青萍。
陈湘答应了,他脱下自己的大披风给崔少夫人披上,崔少夫人愣了一下,陈湘苦笑着看着她的右脸,崔长宇那一巴掌用了狠劲,她的右脸已经浮起一道道红印。
崔少夫人扣上宽大的帽子,又落了泪。
我带她上了我的马车,让小茹回去报平安,就说我带少夫人去散散心,一定给她平安送回去。
小茹看着少夫人,少夫人点了点头,她才上车走了。
我们的马车也开始行驶,我坐在崔少夫人对面,微微笑(强行挤出来的微笑),说:“少夫人穿这件斗篷很是合适,这是我半盏流光的新品,您可有订做?”
崔少夫人苦笑摇头,说:“我哪有那个心情,家里的事已经让我的生活乱七八糟了。”
我说:“您应该去看看,我们正好经过,我带您参观下我们的铺子吧。”
她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您说了算吧。”
我让马车去了半盏流光,今天女工们休假,但是庆嫂子几个人还是来了,说是每天都在一起怪开心的,一回家觉得没意思了,这个点她们吃完午饭,正在短暂地休息。
少夫人用帽子遮住了脸跟在我身边进了铺子,见到我来,大家都围上来笑着问:“东家来啦,吃饭了没?馒头有现成的,给您炒个白菜吧?”
我说:“不用了,馒头有热的吗,有的话拿两个来。”
庆嫂子说:“有的有的,本就是给您和掌柜的留的。”
她跑去取馒头,大家就围着我们说话,问我身边这位是谁,我说是我和陈湘的一位朋友,芬嫂子注意到了少夫人身上的大披风,笑着说到:“咱们的披风就是好看瞧这位客人脖颈很白这个蓝色正衬肤色。”
刘二嫂也说:“确实好看,您订了套装吗,一起穿出来更好看。”
几个嫂子叽叽喳喳,十分自来熟的聊了起来,我注意到少夫人手指蜷着,说话也有点吞吐,好像很紧张,对这种场面有点应付不过来。
我没管她,等庆嫂子把馒头放在小篮子里拿了过来,我们又像平常一样聊了一会儿才离开。
上了马车,我递了一个馒头给少夫人少夫人接了过去,道了谢。
我闲聊一般说:“尝尝吧,庆嫂子她们做惯了活,手上力气大,揉面揉的好,做出来的馒头特别筋道。”
少夫人犹豫了一下,才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嚼,我知道她为什么会犹豫一下,笑着说:“少夫人没有这样吃过干馒头吧,我记得崔家每顿饭至少也是四菜一汤,奉州这边的习惯是吃饭先喝汤,如今没了汤,您还吃得习惯吗?”
她说:“有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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