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了一声,那个大姐抬起头来,咦了一声,问我找谁。
我说我是新来的,昨天刚过来,以后就在这里干活,她哦了一声,说:“你就是那小院里那位?”
我说是。
她说:“听说了,小院来了新人,是东家从北边带回来的,你要吃饭吗?”
我说是,昨天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买米面。
她笑着说:“你就在这儿吃就行了,干什么单独买米面,花那冤枉钱。”然后她给了盆里盛满了粥,又给我切了一块豆面饼子。
我说一块不够,家里还有一位。
她哟了一声,说:“还带着家室呢,这儿都是些老爷们儿,终于有女人了,你让她闲着没事来我这帮帮忙,我们也能说说话,不然成天待在家里可闷得慌。”
我笑着说:“大嫂,他叫阿湘,是个小哥儿,不是姑娘,我跟他说说让他来帮帮你,他干活利索着呢。”
她一听,把切刀往里挪了挪,切了一块更大一点的饼子,就这一下我觉得她人不错,实在。
我跟那女人聊了两句,那女人的男人姓朱,大家就喊她朱大嫂,从她嘴里我知道这里的工人中午都在这里吃饭,平时都是她一个人在忙活。食堂一天三顿饭都有,早晨就是杂粮粥和豆面饼子,中午一荤一素还有杂面馒头或者糙米饭,晚上就是稀饭了。
看来吃的也不怎么样,但是朱大嫂说这已经很好了,东家说了中午管饱,在很多工坊里都是限量,不给吃过瘾的。
她身上也穿着粗糙布料做的衣服,上面还打了一个小补丁,看来穷人的日子在哪里都穷,街道上那些光鲜亮丽琳琅满目的,还是富裕人家多一些,这里的贫富差距应该不小。
我可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哈哈,所以我问了米面的价格,然后我就决定每天蹭食堂的饭了,特么得好贵,我那几十文钱不够我和阿湘吃两天的。
我记得刚来那会儿,流民村一文钱可以买到半升米,在这奉州城直接翻了四番!更别说蛋肉之类的,贵的要命啊!
看来赚钱真的迫在眉睫。
而且之前在路上我和东家沟通过,他们说要通过诗会带来的效益来给我定工钱,这之前让我先忍忍。
我知道这是对我的考验,就答应下来了,这没什么,人家也总不至于因为我提出一两个点子就对我恭敬起来,给我大把钱花,我不在意,因为诗会一事我志在必得,大男人有什么不能忍的,更何况吃饭住宿都免费。
我把杂粮粥和豆面饼子带了回去,陈湘吃得很香,他一点都不挑食,尽管在我家被我精米细面养了那么久,却还是对粮食怀抱敬畏之心,很珍惜地吃掉了他的那份早饭。
豆面饼子味道真的不怎么样,杂粮粥也不好喝,但我看他吃的那么香,竟然也觉得自己吃的是什么珍馐,吃得心满意足。
我把朱大嫂的话转达给了他,他有些犹豫,毕竟很久都没和外人接触了,有点不习惯,但是最终他还是很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说让我带他去。
我便带他去了食堂,朱大嫂见到陈湘十分热情,问他多大了,又问他会干些啥,陈湘一开始有些腼腆,朱大嫂便不问很多,说起了奉州的各种事情,还有工坊的趣事,陈湘挺爱听的,这时候外面有人喊我,崔长宇来了,我便跑了出去,让朱大嫂多多帮着照看陈湘,朱大嫂让我放心就行。
崔长宇带了一个仆人,叫做阿冬,两人在门口喊我,见到他的工人都恭敬起身喊少东家。
我跑了过去,崔长宇问我昨天休息的可好,我回答妙极了,崔长宇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眼神冲我眨了眨眼,我觉得这家伙昨晚也没少折腾他的小妾。
嗯,我现在是有经验的人了,我懂的。
崔长宇先带我去参观工坊,他给了我一条长长的布巾,我很疑惑,然后就见他把布巾围在了脸上,说里面空气不好,粉尘多。
原来是个巨型口罩?我也蒙了脸,阿冬也蒙上了……感觉我们像是三个强盗,好在蒙成这样工坊的人也认得出那是他们少东家,哈哈,大概是见得多也都习惯了。
工坊里的工人有的蒙了布巾,有的没有,这会儿刚开始上工,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有些人直接光着膀子干,看来这活儿挺累人的。
工坊分为很多区域,大致是根据纸品等次和原料来分的,每一个区域都很大,有的用竹子作原料,有的用树皮作原料,最次的用秸秆作原料。
每一个区域都堆积着大量的原料,有工人把这些原料进行清理分拣,然后拿去漂、煮、蒸、再做成薄薄的纸,要经过很多步骤,我细数了下,普通的纸要一百多个步骤,至于上等的玉缎宣则要经过近两百个步骤,才能把纸做的更细腻洁白也更坚韧。
真是十分繁琐的工艺,每一道工艺每一个步骤都有特有的门道,崔长宇说这些工人都是很多年的老工人,手艺都很好,也都很细致,一个工作间每天能产三千张纸,算是效率很高的了。
我一路走下来看得头晕脑胀,高温蒸煮工作区域还有烘干房更是让我出了不少汗,难怪他们要光着膀子。我问他印刷应该加在哪一步,他说是最后一步,但是现在技术上还有些问题。
崔长宇带我来到一个环境稍微好一点的工作间,那里面有几个工人在专心致志地将晾干的纸裁成大小不一的纸张,一摞一摞放好,再往里还有一个小工作间,那里面有一套印刷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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