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将军……他……”被他捉住的那名士兵一脸恐惧,断断续续,根本说不出来话。
容怀心急如焚,来不及听他禀告,立即往朝焱的营帐走去。
军医正在帐篷里进进进出出,他心里“咯噔”一声,一把掀开帐帘。
朝焱正坐在大椅上,健硕结实的上半坦露着在外,手掌、肩膀和后背青筋暴起,隐约甚至还能看到火焰从血液里喷薄而出,如此离奇的一幕,让军医们束手无策。
那名朝焱看好的,名叫连桑的青年副将也正守在旁边,脸上满是痛惜,见到容怀进来,那缕痛惜又转为怒意。
容怀眉头浅蹙,说:“所有人都出去。”
军医们二话不说就鱼贯退下,连桑还打算留下来,但是被军医们拉扯着离开了营帐。
等人都离开之后,容怀在朝焱身边坐下,目露疼惜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一定很疼吧?”
见他的手指就要触碰到火焰,朝焱握住他的手腕:“休息过后我已经好了不少,再过不久,就会消退。你不要碰它,当心灼伤你的身体。”
说着,朝焱瞥向一旁的渴血的刀,“这次攻城功败垂成,但是待我休息平复之后,明日定然能攻入大越都城,介时万疆称臣纳贡,天下都要披覆你的恩泽。”
听见明天就将突破大越的都城,容怀却没有丝毫的激动之色,他慢慢把手放下来,抿紧嘴唇,望着朝焱肩背上暴起燃烧的血管。
他闭目,将神识投入符坚的神格垂询,神格告诉他,这是朝焱与生俱来就要背负的痛苦,因为他是由万千小世界摧毁之后诞生的,愤怒、憎恨、痛苦的烈火中诞生的邪神。他生来就有颠覆一切的和摧毁一切的力量,但也背负着永生永世的痛苦,尤其是体内烈焰失控的时候,甚至会烧穿他的血管和□□。
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容怀垂下眼帘,凝神细思。
毕竟这是主世界,他是气运之子,是一切希望,和背负着罪恶诞生的朝焱可以说是完全的对立面,他血里也凝聚着大气运,如果他将血分给朝焱……
或许能够压制朝焱失控的烈火。
“……”想到这里,容怀趁着朝焱毫无防备,握起桌上的刀划在手腕上,那柄吹毛断发的刀锋一抹,血液顿时从伤口里汩汩而出,朝焱蹙眉,压住他的手:“容怀,你这是做什么?”
“印证我的猜测,我的血能够压制你的烈火,”容怀把血接到杯盏里,然后递到朝焱唇边:“行与不行,姑且试一试吧。”
朝焱皱眉,被迫饮下了那一小杯血,上半身爆出崩裂的血管果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就连烧灼的烈焰也逐渐平息,不过几息之间就恢复如常。
“这真是……稀奇。”朝焱说。
他又想起来:“你刚才割伤的手?”
容怀伸手把完好如初的手腕,展现给他看:“我的自愈力很强,你不必担心。”
既然他的血可以压制朝焱的烈火,容怀也就安下了心,他起身站起来,关切地说:“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但是你重伤还没有完全调复,今日还是不要出战,留在营地里好好休息吧。”
“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朝焱也确实略有疲惫,慢慢合上眼睛。
见朝焱闭上眼小憩,容怀留朝焱一个人在帐篷中歇息,撩开帘帐走了出来。
他没和朝焱说的是,他方才在血里用神力下了咒,往后朝焱一旦体内的烈焰失控,他也会有所感应,朝焱失控时也会渴求他的血,但他并不是想要借机操纵朝焱,而是不忍心朝焱深陷痛苦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是痛苦,好友之间本就该彼此分担。
好在朝焱对他毫不设防,他下的咒半点也没有被察觉到。
“陛下,”容怀正低头踱步,忽然有一道熟悉的人影从拐角走出来,连桑敷衍地行了个礼,说:“陛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容怀轻柔一笑,“当然可以。”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伙房的帐篷后,这里人迹罕至,连桑终于顿住脚步,双手环抱着手臂,转过身来面向容怀道,“陛下,你所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容怀拢起袖口,注视着他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笑问:“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给将军灌了什么汤,让他对你唯命是从出生入死,你在帐中对弈品茶,将军终日在尸山血海里残杀。”
容怀缓慢转动着腕上的手镯,轻轻垂下眼睫。
“可你骗得了将军骗不了我,”连桑挑起眉头,挑衅地望着他:“你表面装得圣明仁慈,实则满腹却是上不得台面的鬼蜮伎俩。”
“你与大越的道士的勾结,算计将军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肯定是打算弹尽弓藏兔死狗烹,认为将军威名赫赫,对你的地位产生了影响,所以又想着联合大越,对将军出手?”连桑一步一步走近他,挑衅道:“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今天就会把你的阴谋告诉将军!”
“……这可如何是好?”容怀呢喃,神色柔和,眼眸微微一敛。
“阿焱难得这般看好一个人……”
“孤本不想对你出手的。”
连桑见他表情平静,一个劲儿喃喃自语,于是质问:“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他瞳仁倏然张得老大,慢慢地低下头来,只见他胸口泅开一大滩殷红的血。一柄锋利的袖剑穿透了他的心脏,鲜血汩汩地从心脏处淌出来,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容怀平静冷漠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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