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情已经将书看到了第八页了。
不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内容,以至于他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已经开始情态非常。
手腕的荆棘又在警告一样地发出刺痛,这回扎到了皮肤当中,好久都没有恢复正常。
他放任自己所有因那本书而起的变化,藏书室平时不会有人,这里只有神明可以踏足。
所以范情并不担心,会被人看到自己这番模样。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郝宿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位……先生,请问您还好吗?”藏书室太过安静了,青年的声音竟然在里面响起了回音。
但在这种时刻,郝宿的声音对于范情来说是致命的。
它一下子就让那些被书本影响到的情绪更加泛滥,从而眼尾也更红了。
范情抬起头,就看到郝宿已经近在咫尺。
那热对于范情来说,有些烫人。
因此,当郝宿碰到那名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时,就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极为……克制却又难掩情荡的声音。
这声音在藏书室是那样无所遁形,哪怕范情想要狡辩,也没有办法。
于是就见郝宿的表情愣了愣,而后匆匆将手收了回去,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但同时,他的眉宇之间又露出了一丝罕见的严厉。可惜他太过温柔,以至于这严厉显得并不摄人。
“先生,这里是神殿。”
他在提醒对方,不应该在圣殿发出如此不雅的声音。
范情已经回过了神,并且将手中的那本书借用神力悄悄放回了原位。
只是白袍之下,他连手指尖都已经在泛红了。
“抱歉。”神明在向人类道歉。
“你应该向神明道歉。”
郝宿嚅嗫着,可眉间的严厉已经在听到对方的抱歉后软化了下来。
他真是一个太过容易心软的人了,神明已经无数次地验证过。
每回只要自己稍微提出一点要求,对方就会竭力地满足,他忘记了两个人的初衷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这种时候的郝宿,通常都会让范情无力抵抗。
“我会向神明道歉的。”
范情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主殿当中代表夜间神明的雕像脚边,金链上的水迹已经越来越多。
它们明显得快要凝为实体,不经意间,就能看到光泽转动。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供奉者吗?”
等提醒过对方以后,郝宿才想起问对方的身份。在提到供奉者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慌乱了一下,因为托尔告诉过他们,供奉者一向只会出现在主殿。
而准供奉官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在正式的选举之前,来到主殿的。
他已经犯了大忌。
郝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难看,他匆匆忙忙地就想要离开这里。
只是范情却比他更快地拉住了人,然后告诉他:“这里是藏书室,我不是供奉者。”
他不是供奉者,他只是一名维护藏书室整洁的人员。
“真、真的吗?”
“真的,我以……神明的名义起誓。”
在西尔郡,以神明的名义起誓是非常严重的话。
因此听到这里,郝宿才真正相信了,他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些庆幸的意味。
“还好,要不然的话,我就会被供奉官赶出去了。”
郝宿的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只是一般的前来叩拜神明的人,是不会这么害怕来到主殿的,除非他是那剩下的二十六名准供奉官之一。
范情见郝宿没有察觉到自己拉住了对方,手动了动,没有松开。
这是他第一次以白天的模样,被郝宿看见,他想多牵一会儿。
“你是准供奉官吗?”
他向他问起了一些普通的问题,好像真的是一名常年待在藏书室,不问世事的清扫人员。
“是的。”准供奉官是一项非常荣耀的称谓,青年在说出来的时候,脸上添了些害羞的笑容,“原本我是打算来借阅一些养花的书籍的,供奉官最近在教我们养玫瑰,我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想多了解一点。”
“只是这里实在太大了,我走了一会儿就迷路了,不过还好,没有走错地方。”
范情听到郝宿的话,这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只是,郝宿还是走错了。
神殿当中有两个藏书室,一个是普通民众也可以借阅的,另一个就在主殿背后,只供神明专有。
这里记录了自神明诞生以后每一个跟对方有关的东西。
郝宿要找的地方,应该是另一处藏书室。
那里跟主殿的位置很近,稍不注意的话,的确是会走错的。
范情并没有怀疑,原本,对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过于老实的人。
就连那个时候,郝宿都会抱着他,跟他说:“你让我好舒服。”
这种直.白又不加掩饰的话郝宿从来都不会因为范情的身份而有所隐瞒,但他会在他的耳边,用着充满歉意的语气小声地说出来。
话语的本身,就是对神明的不忠。
可即便如此,郝宿也还是感觉到了,并且将它说给了范情听。
“原来你是想要找花卉书。”
范情这时候才松开了郝宿的手,同时,手腕上的荆棘也一起略退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