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启缓缓笑了:训中夜猎,只是想叫殿下一同罢了。
姬安当时心头就一动,并不想掺合在此事当中。
去不去由你。燕启手里握着根鞭子,在半空轻轻一甩,你如今身份可不同了。
姬安心道,他又不好骗,谁知道是不是一个陷阱呢?
燕启却偏过头来:所有人都会到,你倒也不用把我们想得那么坏,只是按照你的身份,本就该叫一声你而已。
姬安原本就不打算去。
他的宫殿里点着灯。
一盏乌幽幽的灯照着桌子,落下一个青黑的阴影,老单的手里握着姬安扎破的官帽,手里拿着针线,一针针的缝补上面的洞。
姬安坐到另一边的桌子上,将燕启的邀约一道同老单讲了。
老单道:殿下想去吗?
姬安窝在烛火下,看着老单:但我不去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啊?燕启那厮说所有人都去,要是唯独少了我一个,会不会不合群?
老单:那殿下想合群吗?
姬安但凡能决定他合群与否,也不会生出那么多事情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我去吧。
前去射猎自然要有一身衣裳,不过姬安也不是头一回了,已经有人给他准备好了骑装,说起来,这两天他穿过的衣服比他整整十五年拼起来的也要多。
姬安有些无奈,不过,送来的衣服不用他再另外打洞了,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前往猎场前,原本一路送姬安的老单却没有出现,姬安等了好久,以为老单有事情不来了,就打算先行一步,远处跑来两个人影。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被老单牵在手里,年龄不过七八岁大。
那个小女孩躲在老单背后,显得有些怯懦。
姬安:咦。
老单满是歉意,匆匆道:殿下,我去接我女儿了,所以来晚了。
老单,这是你的女儿吗?什么时候生的啊。
姬安蹲下头来,阿奴从老单背后抬起一双眼睛,目里闪动着初次见到生人时的防备。
这是我的女儿阿奴。老单说,我远离昭国时前妻给我生了个女儿,我一点不知晓,后来她嫁了旁的人,阿奴就一直流落在外吃着百家饭,我也是得皇城的人提醒,才得知此事的。
姬安:这样的吗?
确实是八年前,老单作为倒霉蛋被遣送到九重台里去照顾缩在九重台里的废物皇嗣,因为人人都不想碰这个苦差事,在九重台里一锁,没准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还真是阴差阳错。
小姑娘的眼睛抬起来,眼睛里倒映出他雪白的衣袂一角。
他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阿奴,忽然想起来什么,在口袋里找了一阵,找到了块从婠夫人那里拿来的白壁。
老单连忙拒绝:殿下,这太贵重了。
姬安摆手道:没事,就当给阿奴的见面礼嘛,我母妃那里多的是,每次回来她给我多少都塞一点,拿着吧。
阿奴手里抓着那枚白壁,眼里流露出不舍,看向老单。
老单说:那你收下吧。
阿奴点了点头,有点害羞地躲在老单身后。
两个人目送姬安走进猎场,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姬安是最迟来的,他本来以为迟到减少存在感,结果谁知道他们全在等他。
平阳生气道:我们都等你等了好久了。
姬安讶异这小郡主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这个妹妹,燕启明显也很头痛,但是管也无法管,干脆不管了,转头让姬安挑马。
姬安想起了临行前老单叮嘱他的话,不要选白色的马。
不然到时候他白尾巴在马上摇,小马的白色尾巴也在摇,两条尾巴摇得不分你我,他一定又会沦为笑柄的。
姬安思索了两秒,果断道:来个红的。
内侍给他牵来了一匹小红马。
内侍将枣红色小马牵了过来,姬安摸了摸马头,纵身跃了上去,周围响起不知是谁的唏嘘声。
为什么看见他会骑马,一个个还很失望似的。
姬安骑着小红马,慢慢悠悠跟在其他人身后。
不过好在他们此回抓的是凶险猛兽,姬安跟在这群少年间,吊车尾似的。
平阳屡屡回过头来看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嘲讽的话,整个耳垂都是嫣红的,也想过来羞辱一番,还未等她成功过来就被她哥给抓了。
回来,平阳。燕启咬牙切齿地给平阳扯了回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母亲去。
起初也很正常,夜色微青,草木窸窣,偶尔响起野兽扑棱过草丛的声响。
姬安握着把小弓,几次射过草丛,掠了个空,到最后别人都满载了,他只抓到了一只大雁,那只雁还是不知道谁从天上射下来的,从天而降,刚好掉到他手上。
姬安都愣了,关于骑着小马跑着跑着,忽然猎物就自己掉入他怀里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就望望这只流血的大雁。
他摸上还在淌血的羽毛时,忽的又觉得好可怜,想给它包扎一下。
但是雁已经死透了。
随行的老太监喜气洋洋道:恭喜大皇子殿下猎得孤雁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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