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忽视的记忆却在眼前滑过,他被人捏着下巴按在怀里索吻时,居高临下的猩红瞳孔一闪而过的暗芒。
胡七的嘴唇蠕动,却听不清楚,嗡嗡直响,被外边凄厉的狗吠冲散了。
红终究落下,从鲜红的唇里倾吐出。
D,devil,demon;
恶魔。
山河以北,地狱极处。
第202章
寺院的铎铃声在风中回荡, 牵着骆驼走过沙漠的苦行僧,驼铃就和流沙一样,慢慢汇聚到沙丘底下。
风声呜咽, 吹得天上飘下的白花一瓣瓣飞滑, 飞过姬安苍白的手背,落到质朴到几乎不见颜色的僧衣上。
他手里握着扫帚站在屋檐下, 掌心碰到了风铃的尾端。
他身上那身僧衣还是寺院里的和尚连夜给他做出来的, 普通僧人穿的僧衣对他而言太大了, 裤子都长长拖下来一截, 只能连夜定制,庙里谁来做也不好, 最终任务落到了李钰身上,他爹就连夜给他做了件僧衣。
他穿着他爹亲手给缝的僧衣, 但一点也笑不出来。
远些还每天被李钰叫去劈柴烧水, 但姬安没力气, 三天劈的柴也没几根,其实临渊寺也没有想象的那样闭塞,不过寺庙一直秉持着抱朴归真的方略,因此一些杂活粗活都需要弟子们亲力亲为。
最后, 姬安就被打发去清扫佛堂, 这恐怕是他唯一能干好的事。
庙里天天起得很早, 早到五点鸡鸣时,庙里行僧都起得差不多了, 随后便是早课。
李钰原本是笃定姬安坚持不下,虽然几年没见, 但李钰对儿子的心性还是很了解, 冷眼看着姬安天天在庙里闲逛, 扫完佛堂大门口,就垂着手脚懒洋洋地瘫在板凳上晒太阳,眉目也被阳光晒得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倒是入乡随俗。
矮处传来撞钟声。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今对佛前求忏悔。
还能看到几个小和尚,从小在庙堂里面长大的跟着师哥们一道走,看到身后一只形单影只的狐狸,就经常慢吞吞一个人在阳光下晒晒太阳。
但这还是早几日的事情,到后来,有时候连姬安的人都找不到。
干完活他人就不见了,打哪也找不到,只不过临渊寺里平白多出了一群野猫,就像被姬安招来的一样。
临渊寺的环境确实安静。
庙里的僧人也很乐意喂猫,但诧异也是真的,急得庙里几个年级较轻的小和尚团团转以为姬安跑哪里去了,倒是老方丈容色平静淡定,慈祥地告诉他们说一切顺其自然。
寺庙后院里,就是多了一群猫猫们。
天空的云层堆层如山。
郁青山山脚下,出现了两道陌生的身影。
王启已经走到了山脚,一路沿着石阶往上爬,显然一个道士出现在寺庙里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连迎面撞上的小和尚都愣了,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道衣青年,一脸不明所以。
王启拉住那小和尚,仔细地问:小师傅,你们这里有没有出现过一个。
王启一本正经地和人和尚描述那人模样:他长这样,大概就这么高,年纪很小,长得人模人样。
小和尚说:来我寺修行的施主有很多都是你描述的这样,还有别的具体形容吗?你找的是哪一位?
王启想了想,又描述了一番:就是一个男孩子,狐狸眼,然后别的,嗯脾气很坏。
原本前面说了一堆,谁也不知道他在找谁,但说到脾气坏时,几个和尚都恍然大悟了。
小和尚说:你是在找大师兄的儿子吧,他最近被安排去打扫佛堂了,他劈柴我们就得挨饿,他抬水我们就没水喝,最后大师兄让他去扫堂。但他扫完落叶人就不见了,平日里比较难找,你仔细找一找,肯定会有的。
王启认真听了他们的话,基本确定了姬安的大致方向,随即就按照方向走。
没走两步,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也刚好扯过小和尚一顿问,恰好那张扬的大墨镜就跃入眼里,朝着正前方撞过来,直直震得王启一个转弯,顿住了步子,才不至于被对方撞倒。
王启:嗯,二爷?你怎么在这。
王启认识天桥的几位,关耳弓长和他关系还算可以,算起来称得上一声世侄,而面对钱魁,他有时还得称兄道弟。而钱玄作为钱魁的弟弟,王启不可能不认识,只是钱玄因为一些私人原因退出了天桥,之后就没再联系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钱玄也诧异停住了步伐,看清是王启时,表情瞬间变得不大妙,但还是说:我就来附近随便看一看,想修一修禅心,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王启:我也随便看看,今天天气好,宜烧香。
得知不是相同目的之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扭头就往反方向走。
最后双方竟然步调一致地往前,结果又撞在了一起。
呃终于是王启憋不住了:钱二哥?随便逛逛?
钱玄讪笑,含糊嗯了声。
王启那身蓝色道衣太过显眼,何况发丝也狼狈,像是刚从从一场追杀里逃出来的,甚至头顶上还插着根没来得及摘下的杂草。
钱玄看上去也不轻松,像是刚从草丛里打滚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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