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伸向齐婴,让齐婴也走到舟上。
齐婴:等他回来吗?
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回来了。李斯安说,他如果故意在躲我们,是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的。
四周不多时又安静下去, 李斯安站在小舟上, 眺望远处, 刚刚坐在池塘中央钓鱼的老渔翁已经弃舟而去,地上只剩下一柄鱼杆, 他从舟头走到舟尾。
四野风和,荷塘里大片荷叶开绽, 莲藕铺在蓝莹莹的池塘里, 深浅起伏。
湛蓝的池水, 层层荡起波澜,倒映出天幕上万千星辰。
李斯安一时有些恍惚。
他看见齐婴就站在小舟的那一边。
那双眼睛清冷冷的,在满池荷塘里,一时竟压过了所有颜色。
李斯安耳边的风声好像都停下来,仿佛看到了遥远而熟悉的一幕,也是同样熟悉的情境,他站在池中间,所有的风声鹤鸣都逆他而去。
那时他也看到了齐婴额头上未愈合的伤痕。
李斯安怔在原地,却被唤起了内心深处恐惧的一幕。
他恍惚中看到逆光下齐婴额边顶出的黑色龙角,像那种逐渐异变的怪物,身躯被残缺淹没,露出底下阴冷、溺毙的黑暗来。
李斯安几乎在瞬间扑了过去,身体快于所有的想法。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扑了进了齐婴怀里。
齐婴伸手接住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李斯安突然间的情绪转变。
李斯安的身体在发抖。
齐婴的手指僵了下,随即轻轻拍了下李斯安的后背:安安,怎么了?
半晌,才感到怀里停止了发抖。
那张脸却不肯抬起来。
齐婴的手掌捧着他的脸颊,好半晌,终于让那张脸抬了起来。
他的下巴就抵着齐婴的心口,眼睫毛上挂满了眼泪,眼底通红,整个脸还在颤,脸上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恐惧。
安安。
李斯安没有应,他手指抓着齐婴的衣角,气厥得像喘不上来,只是一个劲地重复: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齐婴环着他腰身的手臂兀的紧了。
李斯安额上一温,他眼睛隔着水汽地往上拾。
只看到齐婴乌黑垂落的睫毛,就在眼皮下悬着,如一道光晕着他的眼睛。
齐婴与他额心相抵,那个距离离得过于近了,近得让李斯安能看清那些肮脏的异变痕迹。
按在他后背的手,同样灼热滚烫。
李斯安一时也忘了抽噎,眼睛静静抬着。
睫毛根部很浅地悸动。
他看到齐婴眼睛里的星光和背后的一片星河。
深深浅浅倒映出他不堪而绝望的悸动。
齐婴的脸倾了下来,齐婴应当是很想吻他的,因为挨得近,能听到喉咙很轻的吞咽声。
呼吸就要落不落地倾在李斯安唇边。
那张脸显得略微压抑,流露出极为细微的的胆怯。
齐婴的眼睛不自然地簇动,连呼吸也在很细微地哆嗦。
李斯安陡然踮脚,嘴唇在齐婴上唇「啵」了一下。
又飞快地放下来。
下一秒,他的腰被搂住了。
齐婴的双唇完全覆了上来,随即,舌头毫不迟疑地探入。星月下,两句身体的影子交叠在一处。
李斯安整个身体都站不稳,最后双脚离地,几乎是被人悬提起来,抱到了舟上。
身后荷塘的莲叶被压弯了,李斯安被亲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一嘴巴合不拢,湿漉漉的舌探出来,一点红红的露在外面,耳朵里全是吞吃的水声。
满船星河压下来,倒在四野亮如银的白月。
他的手指攀着齐婴的肩膀,后脑勺被人按在掌心里,嘴角也碾出了薄薄的唾沫。
齐婴亲得很凶,整条船被那重量压得甚至往下颠了下,他毫无招架,一时又像是手无缚鸡,有点狼狈地倒进那些堆满的荷叶间。
但他这次却丝毫没有反抗,而是极为主动地,连同双臂也缠了上去,下唇相抵,眼泪像全都碎在了脸颊上。
齐婴察觉到耳边如羽毛般的痒意。
他的手臂搂住齐婴的脖子,嘴唇贴着齐婴的脸问:你喜不喜欢我这样亲你啊?
齐婴的鼻息粗重了很多。
手指插进了他后脑勺的黑发里。
李斯安的膝盖还顶着齐婴的腿根,被齐婴抱着举起来放在身上,细窄的腰就贴着掌心。
月光下,李斯安被亲得略微红肿的嘴唇,有些不适地张开一丝。
九条狐尾受不了刺激,一刺激就冒了出来,在半空里扬起。
白发垂到了齐婴的胸膛前,缱绻地垂落下,和黑发纠缠在一起。
像月光里钻出来的妖精,随即,被亲得发红的嘴唇就软软贴了上来。
晚风像滴蜡融化,颤烫到李斯安的脸颊上,他被吹得有些呼吸困难。
喜欢。
李斯安听到耳垂边的声音,像是在叫他的名字。
他心就跳得很快,如擂鼓般响着,脑子里全是那声淡漠的喜欢。
风刮到脸上,甚至有些生疼。
他才感到眼眶又有点湿了,鼻息也发重,想把脸也贴过去,眼泪却一直在流。
还没等他那么做,在他们身后的池塘里,陡然响起了一声带着哭腔的苍老怒声:你们不要在我的船上做这种事情!
--